聂维山低声警告:“不管你跑第几,准备说的话必须要说,就算跑了倒数第一也得给我说完再沮丧。”
尹千阳骂道:“你他妈就不能盼我个好儿!”
半小时后重新上场,尹千阳还是八号,聂维山站在终点线外,两个人说不清谁更紧张。
“千阳,等会儿串道跟着我跑,注意力就集中在我后脑勺。”秦展隔着几个人冲尹千阳嘱咐,“我提速的时候必须跟上,就这场了,跑完咱们庆祝去。”
尹千阳感激地向秦展点点头,他内心激荡,小部分是因为竞技场的感染力,更多的是他跑完要把憋了好几天的话对聂维山说出口。
跑输了也没事儿!反正跑完就要搞对象了!
裁判已经举枪,没人敢眨眼,因为眼皮开合的工夫就打响战斗了。用条幅上的称呼来说,他们叫“健儿”,几个健儿向炮仗一样崩出去,秦展崩得最远,尹千阳隔着四个人跟在后面。
第一圈经过终点线时,尹千阳想看聂维山一眼,但他记着秦展的话,不能分散注意力,于是咬牙忍住了。聂维山揣着裤兜看似轻松,其实全身都绷着劲儿,目光落在尹千阳的身上,片刻不曾移开。
长跑考验耐力,开头冲太猛就会疲,除了秦展把第二名甩开一段距离,其他人之间都咬得很紧。尹千阳重复做着机械运动,目光盯着秦展的后脑勺,他一圈圈跑着,头脑中越来越多空白。
仿佛时空倒错了。
尹向东第一次带他和聂维山去科大的操场玩儿,那时候他们刚学会走,谁都不稳当。
白美仙用尹千结的花裙子给他改了个睡衣,他非穿着去幼儿园,结果被聂维山笑话了一整天。
上小学了,聂烽送他和聂维山一起去学校,聂维山坐在后座上,他坐在横梁上。
聂维山八岁时第一次拿刻刀做活,把手割了个大口子,他陪着对方往诊所跑,喊叫了一路。
隔壁有人来看房看院子,他扒在墙头偷看,看见聂维山拽着行李箱迈出了大门,心一慌摔了个四脚朝天。
聂维山搬去三叔家了,他得多走几步才能见到对方。
身体已经跑得热了,但风是凉的,眼睛被刺激得湿润起来,其中的泪水像成熟季节里的石榴和枣,都摇摇欲坠。
最后一圈了,秦展开始提速,尹千阳掉着满脸的泪也加快脚步。
聂维山眉头和心脏都皱在一处,他看着尹千阳的表情和泪痕,以为对方身体不舒服。最后半圈了,尹千阳每一步都把腿抬到极限,目光从秦展的后脑勺上移开,然后望向了终点线外的聂维山。
聂维山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然后微微张开了胳膊。
尹千阳带着泪,也带着笑,想起对方说的,心口的位置偏左。那个位置,马上就要是他的了。
迈过终点线,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冲到了第三。
欢呼声和呐喊声充斥在耳边,尹千阳一头扎进聂维山的怀里,他被紧紧抱住,眼泪和汗水全蹭在对方的肩上。
谁知心情还未平复,他又被用力扯开了!
一众队友把他拉到中间围着,连推带摸,“我操!千阳跑了第三,是第三吧!这就等于拿牌儿了啊!”
“聚餐聚餐!买三捆啤酒,不行,四捆!”
“我还拿第一呢!”秦展心情灿烂,抱着尹千阳晃了两下,然后转身看向聂维山,“山哥,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让你惊艳?虽然打架我差了点儿,跑步我可是尖子。”
聂维山刚要说话,聂颖宇又来了,夸道:“看不出来啊,原来这么牛逼,阳阳哥也厉害,我也去抱一个。”
计划赶不上变化,青春的旋律和运动员的浪漫眨眼间全泡汤了,这帮热情又善良的傻逼聚在周围,尹千阳气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聂维山,眼神yu语还羞。
聂维山什么都没说,挤过去把羽绒服给尹千阳披上,低声说:“跟队友们去庆祝吧,大家都对你这么好,吃饱喝足了回家再说,不着急。”
尹千阳抓住聂维山的袖子:“我想的不是这样的……”
聂维山失笑,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就走了,他和聂颖宇回家吃饭,下午在家眯了一觉,傍晚去隔壁发现尹千阳还没回来。
尹千阳头一回见识田径队的疯劲儿,他们从中午开始在包间吃饭,喝了四捆啤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大家东倒西歪地聊天,磨叽到五点又点菜准备来夜场。
三盆疙瘩汤被喝干净了,从饭店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多,秦展号召道:“兄弟们,要不要去东区广场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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