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他凌望愿意一辈子疼他,宠他,护他,爱他,怜他──直到黄泉碧落,穷尽一生。哪怕烟烟最里面总是叫着不想要不想要,但其实凌望很知道,那并不代表,他不需要。
他的烟烟,骄傲又骄纵,任性而坚韧,脆弱但要强──他最了解了。
转身将药盒放回原处,凌望走去厨房自制了一个消肿的冰袋,然后回来敷在了林烟的右脸上。对此项服务林烟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右脸确实是疼得挺厉害的,难受得慌。而他一向不和可以让自己感到舒服的事情过不去。并且,就算他已经美貌了这么多年,美貌得,简直都开始觉得美貌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但是林烟也依旧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弃掉自己的美貌。
尤其,还是因为一个贱人……一只畜生,而被迫放弃掉。
开什么玩笑,他林烟还想留着力气留着资本留着革命的本钱,以后,将夏昭时狠狠,狠狠地报复回来呢。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刚才他怒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而被逼得对夏昭时冷冷扔下来的那一句──“你等着”,其实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玩笑。
他会报复回来的,无论是以何种方式,采取何种手段,也无论要付出何种代价,做出何种牺牲。夏昭时,你等着。
低温的冰冻果然让右脸的肿胀烧痛感登时消下去了许多,林烟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喉咙里很快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宛若猫咪般柔软挠人的轻叫呻吟。
“呼……凌望,”顿了顿,他叫住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的名字,懒洋洋地颐指气使,“把地上那滩水收拾干净,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凌望刚刚看起来那么一副任劳任怨而又听话顺从的狗腿忠犬模样,结果现在一听到林烟的吩咐,却竟是久久地沉默了一阵。而更加惊得人连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的事实是,沉默过后,凌望居然是无比坚决地摇头拒绝:“不,我不能走。”
林烟刷地睁开眼睛目光如刀,无比锐利地盯着凌望。
凌望毫无惧色地与之对视,深深凝视着林烟,抬手摸了摸敷在他右边脸颊上的冰袋,良久,嘴角才勉强扯出了一抹苦笑,低声劝道:“烟烟,不要任性,也不要逞强。你知道,在我的面前,你什么也不需要硬撑。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放心,怎么能走。”
林烟一扬手就将杯中的热水哗啦一声,全部泼到了凌望的脸上。
“我什么样子?”面无表情地歪歪脑袋,恶劣地将水杯丢进凌望的裤裆之中,冷笑,“我什么样子都不需要你凌望操心。”
仍旧泛着热气的水滴顺着凌望的脸颊下颚,滚滚流进了他的衣领肩颈之中。然而凌望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脸色始终不变。
“烟烟──”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很轻,“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林烟的冷笑顿时有发展成为尖叫的趋势:“凌、望!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不去死啊!?哈!你深更半夜跑到我的房子里来,用我的水,我的药,我的冰袋……来照顾我!来照顾我!?哈!谁给你的胆子!谁教你的常识!?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不知道我妈早就已经死了吗!?你不知道你妈和我爸也早就已经死了吗!?……最重要的是你他妈不知道你妈把房子留给了我吗!?你信不信你再这样下去老子就去告你!告【烈火】的老板不仅非法私闯民宅,而且还对自己的弟弟进行了长达十多年的性骚扰!?”
林烟一路吼完,凌望只听见他一声比一声的音量高飙,也一句比一句的火药味儿十足。然而当他的话音落下,重回寂静的偌大房屋里面,凌望却分明只觉得他的烟烟,此时此刻,那一声声急急不济虚弱不接的呼气喘息,要比他刚才那么长一大段不留情面吐字难听的骂人的话,来的更加尖锐更加刺耳,更加令他的心乱如麻,也心痛如绞。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经历了今晚林烟对凌望的这一切,尤其是听完了刚才林烟对凌望的这一番话以后,估计,也早就已经如雷暴跳了。而凌望的脾气虽然本来就好,但是如若这样对他的人不是林烟,他即便谈不上像黎唯哲夏昭时那样,会把这个辞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如此冒犯他的短命鬼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就是了。
──但如若,这样对他的人,不是林烟。
换句话说,凌望永远,也不会对林烟生气。这不是他的保证,而只是一项事实。在他的烟烟面前,无论他的烟烟怎样对他──怎样都好,凌望都无法感觉到任何类似于不满抑或愤怒的情绪。仿佛它们被某个看不见的黑洞吸走,又或者正如一缕轻烟,风一吹,便悄然而逝,无踪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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