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空说:“白教授,你嘲笑我吗?”
“没……”
“别装。”
“有那么一点,你从上周就哭着喊着下次约会你掏钱,结果只带了十五块。”白左寒只好实话实说。他穿了件浅粉色衬衫,一条米色长裤,坐在拥挤没有空调的馄饨店里,热得白皙的脸孔泛出潮红,鼻尖直冒汗珠。
杨小空勉强笑了一下:“对不起,下次……”
“别下次了,”白左寒揉小动物似的揉揉他的脑袋,“你一学生,和我逞什么能?谁付钱不都一样?”
“我不是想逞能……”杨小空嘴里含了一个馄饨,话说出一半,连带馄饨一起吞回肚子里。是不想在你面前永远只当小孩子。
每次约会,白左寒像是带邻居家孩子出去吃个饭,任务完成后迫不及待地说拜拜下次见。下次,杨小空不约,他也不会主动挂电话,而杨小空挂电话,十个电话九个都推说忙。是不是真的很忙,白左寒自认没有人证物证,无从考证。
那辆彪悍威风的咪咪虎蹲在狭小的巷口拐弯角,白左寒费了好大劲,倒车,转弯,哔哔乱按喇叭,急出一身汗:“人怎么这么多啊!”
“还不如走路。”杨小空搭话。
“是!还不如走路。”白左寒重复。
“白教授,我们走路吧。”
“……”白左寒赔笑:“我的车怎么办?”
“过了十点学生街就不挤了。”杨小空拉着白左寒的手,微笑:“我们逛逛。”
“十点?你怎么回去?”
“去村里的末班车六点,”杨小空看了下时间,“现在也没车了,反正我得打车。”
“你有钱吗?”
“没有。”杨小空对答如流。
“给你点钱,你打车吧。”白左寒隐约觉出点什么,“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别急着赶我回去,”杨小空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再呆一会儿。”
“那……你别牵我的手。”
杨小空把手收回来,笑容浅了。
死一般的沉默。
完蛋,纯真无邪的咩咩有一颗脆弱的玻璃心,我再不小心说话,他会形成巨大的心理阴影,对以后的人生观爱情观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白教授局促不安地观察自己学生的脸色,小心解释道:“小空,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小空反问:“你知道我想什么了?”
白左寒干笑:“你想什么?”
“我想亲你。”杨小空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别提多认真了。
我的神啊!白左寒抽抽嘴角,耐心说:“这更不行了,人这么多,被看到像什么话?”
杨小空露出很受伤的表情。
白左寒忙安慰:“小空,换个事老师就答应你。”
“今晚住你家。”杨小空想都不想。
“……”白左寒发觉自己被套了,他看到绵羊脑门上隐现一个“王”字。
杨小空无辜地看着他:“你都答应了。”
“这个……”白左寒很为难。
白左寒家是个神秘之处,没人去过,因为白左寒不乐意带人回家做客——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事。
杨小空偏偏头,加重了语气:“白教授,是你先答应的!”
白左寒硬着头皮答应了:“也行……”然后扭过头避开杨小空的视线,无声地动动嘴唇:这个东西带回家不能吃的,不能吃的不能吃的……
那是一个军区大院,大门外有警卫站岗,一进门就是宽大的马路,路两边立满苍天大树,杨小空将脑袋探出车窗往上张望一眼——天空被高大茂密的树枝挡住了,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空气中有一股静谧清甜的气味,杨小空用力嗅了嗅,问:“白教授,那是什么花?”
“槐花。”
“哪一棵是槐树?”
“在深处,你看不到,我也不知道在哪,”白左寒压低声音说:“我从来不去找它,听说槐树容易闹鬼……”
杨小空冷眼:“白教授,你胆子很小。”
白左寒悻悻地哼了声,打开车大灯往前开。
马路直通前方一片宏伟的老式建筑群,大概是军部,阴森森地坐落在一整片的树林中,隐约露出几束灯光,看过去让人瘮得慌,白天或许还挺气派的。
这个大院大得不可思议,像个森林公园,拐过老式建筑群,又开出十多分钟,路面越来越窄,树丛则越发密集,偶尔会有几片屋顶从树顶处显露出来。白左寒介绍说:“喏,那栋是食堂,我从小吃到大,我妈年轻时是个文艺兵,唱歌跳舞样样都行,可做饭难吃到极点。”
“你和爸妈一起住?”杨小空有些怯场。
白左寒耸耸肩,“没,我姐姐姐夫住市区,他们挺忙的,我爸妈就搬过去帮忙带孩子,现在我外甥女都上小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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