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望着他,不说话,那眼神在问:真的?
“真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都是我经手的我还能不知道?交易的时候周烈没有去,连彭爷都不知道!”
武甲的眼神由决绝缓缓化为迷茫:真的?
“不骗你,他就料到会出差错,早逃了。我为了把他掩护出去花了大价钱呢!”
真的?
“你这人怎么疑神疑鬼的?周烈叫我来传话,不然我怎么会找你?”
一句句慌言入耳,他的神色一点点地溢出欣喜:真的?
“不信拉倒,你跳吧,等周烈回来哭死。”杜佑山欲擒故纵,说完转身要走。
武甲木讷讷地跟了上来:“他叫你给我传什么话?”
杜佑山琢磨着周烈的口气,胡诌道:“他说:老婆,我出去避避风头,安顿下来就找你。”
估计是那句“老婆”学像了周烈的油腔滑调,武甲深信不疑:“他躲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只把他弄到越南,不过那里也不安全,离内陆太近,警方和香港的毒枭死盯住这一带的风吹草动,况且彭爷要知道他装死肯定饶不了他,他估计得往西欧跑。”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更多谎言去圆谎。
这几年杜佑山的谎言是武甲活下去的救命稻草,他替周烈赡养多病缠身的父亲,找遍了全世界都找不到周烈,这谎言就像一个气球,越吹越大,越撑越薄,眼看就要爆炸了。杜佑山没有胆量戳破,他知道一旦戳破,以武甲的性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杜老板,软装修工程都结束了,您也赚了不少,放我一个月的假吧。”武甲总是在这个时候示弱,他垂着眼,平静地等待杜佑山的打骂,每次他要去找周烈,杜佑山都会给他来这一出。而他也确实没有底气与杜佑山叫板,因为杜佑山给他的钱他一辈子都赚不够,单单周烈父亲的开销就是一笔巨款。
洪安东走后,杜佑山干脆撵走其他人,自己滩在包厢的沙发上喝酒。
“杜老板!”武甲又催。
杜佑山抬手一指门。
武甲起身把门关上。
杜佑山朝他招手。
武甲习以为常了,顺从地走近杜佑山。
“我如果真的让你去陪洪安东上床呢?”杜佑山摇着手里的酒杯。
武甲反问一句:“陪他陪你有什么区别?”
“你个婊|子!”杜佑山将酒杯里的酒泼到他身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脱。”
武甲顿了顿,开始脱衣服,黑西装,黑领带,汗湿的白衬衫,一件一件,脱得爽快利落,然后解开皮带,拉下西装裤的拉链。
杜佑山突然抱着他,“别脱了。”
“是。”
杜佑山把武甲掀倒在沙发上,脑袋埋在他胸口处,猛然泪如泉涌,“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
“钱都转到你的帐户了,你随时可以走。”杜佑山的指尖抚上对方的嘴唇,贴上去吻了吻。
武甲眉目微颤,偏过头避开他的吻。
杜佑山毫不在乎,他吻过对方眼角的泪痣,又吻上眉心,“答应我,这次去找不到的话,以后不要再找了。”
武甲望着天花板,一声都没有应。杜佑山的泪水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抬手拭去眼角淌下的对方的泪水,而后拍了拍杜佑山的后背表示安慰,鼻尖有些酸,又觉得好笑:你这样欺辱我,我没有哭,你倒是动不动就哭,到底谁更可怜啊?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杜佑山不止一次想吼这句话。
他没死,武甲走后,还会回来。
他死了,武甲就不会再回来了。
真后悔,杜佑山后悔自己编了这样一个愚蠢的谎言,骗人骗己,作茧自缚!
武甲一晚没有睡,将自己所有想得到的事都给杜佑山写在备忘录上,大到那处官窑遗址有塌方的危险,必须加支架巩固;小到车子的右转灯出了点小毛病,最好及时拿去修,满满五页纸。
他随身带的东西很少,一个不大的行李包的出现便让两个小孩不安地骚动起来,杜寅早饭也不吃了,绕着他转,泪汪汪地问:“武叔叔,你要去哪里?”
杜卯嚷嚷:“你要和我爸离婚吗?”
武甲笑笑,“别乱猜,我出差几天,很快回来。”想了想,在备忘录上添一句:杜寅的伤刚拆线,洗脸洗澡时别碰水。
罢,杜佑山才不会给小孩洗脸洗澡。
又一想,再添上一句:期末考家长会后不要打杜卯。
罢,杜佑山才不会去开什么家长会。
桂奶奶把炒黄豆端上桌面,低声劝小强盗:“别吵,吵醒你爸小心他剥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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