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捏紧拳头:“说够没有?”
“没呢!怎么?想打架?就凭你这残疾人?”柏为屿轻浮地搭上他的右肩,漫不经心地用力一捏。
武甲瘁不及防,痛呼一声捂着肩连连后退。
“得,不玩你了!武先生,我们后会有期!”柏为屿幸灾乐祸地哈哈一乐,实则忐忑心慌,竟然涌上了一种自己认为不应该产生的愧疚感,他讪讪地啐掉嘴里的烟头,转身走了。
段杀晚上按时回来,如柏为屿所料,他满怀心事地在柏为屿身边坐下,欲言又止。
房间里烟雾缭绕,柏为屿抽烟抽得更加肆无忌惮,家里碗和杯子全摔了,他用小奶锅泡了一锅速溶咖啡,一整晚窝在稍微干净的沙发角抱着速写板勾线描,当身边那个大活人是空气。
“为屿,”段杀踌躇着开了口:“我和你商量个事。”
柏为屿端着锅喝了口咖啡,比了个“请讲”的手势。
“你能不能别找武甲麻烦?”
柏为屿将喝剩的咖啡全泼到段杀身上,手法娴熟豪爽,好像泡这锅咖啡就是等着泼人的。
段杀冷静地接受下这迎头盖脸的咖啡,所幸不是很烫——如果真的很烫,他相信柏为屿也不会泼过来。
柏为屿扬起奶锅,“求我啊。”
段杀抹开脸上的咖啡,一字一字说:“我求你。”
柏为屿神情戏谑,听到他说出那三个字,一时间失了神。
“我求你别再去侮辱他了。”段杀字句诚恳,口气卑微,完全不似以前盛气凌人的样子。
柏为屿望着眼前这为了新情人变得低三下四的陌生人,动了动嘴角,话没说出来,目光茫然了。
一个人陷入爱情会不可避免地为了所爱的人改变,而他们相爱了一年多,不,或许只是他柏为屿一个人爱了一年多,从没有改变过段杀什么,何等失败。
段杀不是单纯的为武甲说话没底气,而是跟柏为屿说什么话都底气不足,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不敢躲避,更别提还手了,唯恐在肢体冲突中让对方更愤怒更狂躁。从“我求你”三个字吐出口开始,他就梗着脖子等那扬到半空中的奶锅砸下来,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
柏为屿将奶锅丢在一边,低头在纸上无谓地乱勾线条,再不与他多废话半句。
白左寒卖掉两支股票又向魏南河借了一笔钱填上三百万的空缺,再也没有问起钱的下落,等于默许自己不要这钱,让杨小空去任意处理。
杨小空也缄口不言,他知道这个隐患不可能一了百了,白左寒不问,乃至不要这钱,都不是好兆头,只能说明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桥梁无药可救地塌毁了。不过没关系,他对自己说,等今后钱转回来,所有事情都搞定了再解释,白左寒会谅解他的。
只是……杨小空看着手上的推荐信和一大叠重新填写过的就业表格,左右为难:这件事办完,不知道怎么才能求得白教授原谅。
六月底,期末,本科生专业成绩评定,漆画是选修课,对学生作品要求不高,杨小空一大早就来评分,好坏都给个及格。
柏为屿去漆厂买些材料,路过学校就进来逛逛,毫不留面子地大声耻笑杨小空水平差,乱评分。
杨小空不满:“你管我?一边去。”
柏为屿狗皮膏药状粘着他,唠唠叨叨地提意见:“啧,这幅技法乱七八糟,没了解漆性,六十差不多。”
杨小空填个七十九,“这个学生有想法,重在尝试,技法有待改进。”
柏为屿评价下一幅:“这幅主体物不清晰,构图喧宾夺主,六十差不多。”
杨小空填个八十,“这个学生勤于技法创新,构图今后再矫正。”
“这幅还是半成品,什么玩意儿?给六十顶天了!”
杨小空填七十五,“这个学生家庭困难,课余时间要打工,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
柏为屿指着另一幅:“全班就那幅好,构图技法都比较成熟,给个八十八。”
杨小空填六十,“那个学生态度不端正,常常不来上课,他那块板自己几乎没动,都是我做示范给大家看。”
柏为屿气歪了鼻子:“你尽和我作对!”
杨小空一脸无辜:“我哪有?”
“不听不听!”柏为屿泪奔而去。
杨小空忍笑,打完分合起成绩册,走出教室对柏为屿说:“好啦,喜欢评分,让你年年评个够!过来,我有好事和你说。”
柏为屿一头雾水,“我还能有好事?”
杨小空拉着他走出一百多米,离教学楼远远的,这才小声说:“为屿,你下学期入校接任曹老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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