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杀窘迫地摸摸布满胡渣的下巴,“我?我还好。”
“段和说你膝盖受伤了。”
“啊?哦,一点小伤。”段杀生怕对方再追问,忙转移话题:“你呢?再过半年就回来了吧?”
柏为屿反问:“回来?回哪来?”
“回这来。”段杀定定地看着他。
柏为屿移开目光,有心想呸他一脸,鼻尖却有点儿酸,正要直截了当地说支教结束就回河内,手却被段杀握住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神使鬼差地换为一句:“看情况。”
段杀见对方没有甩开手,心下狂喜难耐,壮着胆子挪近了些,手温温柔柔地用了点劲握得更紧些,缓声恳求道:“回来吧,也带泰然再系统地治疗一段时间。”
柏为屿还是哪句话:“看情况。”
这些年柏为屿对段杀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恶声恶气,今天却意外地大发慈悲,不但让他牵手,还和颜悦色与他说话,段杀窃喜地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话了。
柏为屿掀起眼皮用余光扫他一眼,抿嘴皱眉。段杀落魄得很,一点儿也没有升级该有的喜庆劲儿,柏为屿记得自己跟他热恋那年,他还是一个要样貌有样貌、要气质有气质的成熟型男,那穿戴整洁利落,那身材英气勃发,猴小子柏为屿一比对,越发觉得自己又猥琐又跳脱,免不了暗暗自惭形秽。可分手后过了半年,柏为屿回河内大伯家过年,眼瞅着一流浪汉蹲自家门口,还吭哧吭哧地又是道歉又是求爱,柏为屿吓得不轻,一脚踹飞流浪汉,惊悚地奔回家狂照镜子,疑惑自己也就是变黑了点儿而已,没啥天翻地覆的变化,段杀怎么就变成那副德行了?那年段杀在河内一直蹲到正月初三也没再见着柏为屿,后来是柏妈妈可怜他,赏了他口饭吃,好说歹说把他劝走了。再接着,段杀一年比一年潦倒,眼看人还是那个人,魂却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当然,在警队同事眼中,这个下调的段大队长雷厉风行,办案英明且狠辣,只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两个人气氛融洽地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段杀趁热打铁:“你在哪过年?”
“我妈那呗。”
段杀试探着问:“伯母身体还好吗?”
“很好。”
段杀找不到什么有趣的话题说,傻愣愣地问:“你最近过的好吗?”
柏为屿不置可否,没头没脑地问:“你现在的工作满意吗?”之所以死揪着这个事儿说,不仅是因为答应了段和,他也希望段杀这膝盖受伤的白痴能讨个稍安全的工作。
段杀说:“挺满意,比坐办公室充实。”
柏为屿卡壳住了,默默吐槽:我天马流星靠!挨枪子儿躺医院最充实!
段杀自顾自说:“以前我一直碌碌无为,从来没有当警察的自觉,下了基层后有点警察的责任感了……”
柏为屿猛然打断他:“你换个工作吧。”
段杀不解:“啊?”
“回机关去,像以前那样分析分析案件,写写材料,升职快,安全,也清闲……等你有时间了,再去河内,我让你进门坐坐,免得我妈老是可怜你,说我没人性……”柏为屿脸有点热,不知道段杀身上的伤还罢了,知道了就没法不心疼对方。可恶的是,段和逼他来当说客,就是盯准了他心里还挂着段杀,这一招越想越有色诱之嫌。
不想,段杀敛起了笑,说:“不行。”
楼上小阁楼里的冷暖双用空调是专门为泰然配备的,这朵温室里的小花到哪儿去都不让人省心,吃太饱会吐,吃不够会头晕,冷了犯哮喘,热了起疹子,故而必须给她保持泰国的温度,一日三餐吃好不消说,还得及时补充小点心。不知道柏为屿手气怎么这么差,捡到一个病秧子,这样的孩子如果是生活在普通的泰国贫民家,八成养不到周岁就会死掉,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真的无比健康,或许也不会被丢掉了。段和给她全身抹上润肤露,穿好衣服,瞥一眼蹲在床头柜前一个人玩得热火朝天的邱正夏,心里感叹:还是我家正夏好,聪明乖巧都是浮云,健康才是宝!咦……正夏在玩什么?
——邱正夏正在用透明胶把刚抓来的两只蟑螂的触须粘在一起,然后用根棉签挑起来,架在段和的水杯上,两只倒霉的蟑螂在开水上悬空蹬着腿,邱正夏则捧着下巴观赏得津津有味。
段和深吸一口气:忍着,忍着!等夏威下班回来,让他赶紧把这糟孩子送走!
柏为屿毫无预兆地打开门进来,埋头就收拾行李。
“咦?这么快就谈完了?”段和惊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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