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消忧有些失落,每当自己提起许亭彦,过佳希就会转移话题,好像很不愿意她们的对话中出现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感受到好朋友的私人qíng绪,她也很善解人意,慢慢地开始不提许亭彦的事了。
深秋的时候,过佳希的妈妈和爸爸回来看她,并且在大学城附近买了新房,jīng装修的,放置半年后可以入住,在此之前,过佳希周末还是暂住在叔叔婶婶家。
有一件不幸的事qíng发生了,豆豆在体育课上晕倒,去医院经过初步检查后疑似是心脏方面的原因引起的不适,鉴于他有心脏手术史,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一周。
当过佳希带着豆豆喜欢吃的点心来病房看他,正巧碰上几个医生围在他的chuáng边,认真地给他做检查,其中一个年纪偏大,头发白了一半的医生就是当年为他做手术的顾树。
过佳希安静地等在一旁。
“顾医生,您先去休息吧,剩下都jiāo给我吧。”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对顾树说。
顾树点了点头,拿出口袋的手帕抹了抹额头,转身缓缓走出病房。
“顾医生怎么了?”另一个男医生小声问女医生,“额头上都是汗。”
“那是心累,因为钟老师突然就走了,谁都没想到,前一天还好好的呢,太可惜了,他可是一个好老师,住院期间有不少以前教过的学生过来看他,祝福他早日健康的便签贴满了整整一面墙。”
过佳希的脑袋顿时空空的,好久后才回过神,心里确定无疑,他们说的是钟清方。
几分钟后,医生们帮豆豆做完检查,笑着鼓励了他几句,然后陆续离开了病房。
“姐姐,你怎么呆呆地站着?”豆豆出声,“这里有椅子,快过来坐下。”
过佳希打起jīng神,往椅子上一坐,打开手上的盒子,拿出一个布丁递到豆豆手里。
“姐姐,你说我的病会好吗?”豆豆接过布丁后问她。
“当然会好的。”过佳希轻轻地说。
豆豆忧心地看着姐姐的脸,小声问:“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今天风大,来的路上chuī着了。”过佳希低头,“没事,很快就好了。”
因为不想把哀伤的qíng绪传染给豆豆,过佳希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她沿着心外科的走廊,慢慢地看每一间病房里的陌生病人,在心里祈求他们能尽快康复,但同时她也清楚,不管如何祈求,钟言声的父亲不会再回来了,想到这个事实,她心如刀割。
隔天的中午,过佳希约了何消忧在食堂吃饭,期间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许亭彦,这让何消忧很意外,她和过佳希说许亭彦最近很忙,还要去参加他舅舅的葬礼。
“是他表哥的爸爸去世了?”过佳希停下了筷子。
她从头到尾没有和何消忧提过钟言声曾经当过她的家教一事,何消忧不知道这事,很自然地告诉她:“是的,老人家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
“那他表哥现在怎么样?”
“不用说肯定很伤心,不过亭彦说他表哥月底就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工作了。”
过佳希把青菜都挑起来放在一边,再扒起一团米饭,眼神迷茫地看着。
“我可以坐下和你们一起块吗?”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介入。
何消忧回头一看是苏小非,尴尬地笑了笑,迅速站起来说:“正好我也吃完了,还有些事qíng要去辅导员办公室,你坐下吃。”
她说完就溜走了。
苏小非收回目光,自嘲地一笑,然后往过佳希对面一坐,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免问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过佳希抬头勉qiáng一笑,“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你是不是很忙?”
苏小非点头,然后说起自己系里的事qíng,过佳希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他话锋一转,忽然问她:“佳希,你是不是遇到感qíng上的难题了?”
“为什么这样问?”
“你去照一照镜子,表qíng和我一样落寞。”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那就好,我可不想你和我一样过不了感qíng这一关,那样太痛苦。”
过佳希闻言认真地问他:“话说回来,我们学校有这么多漂亮的女生,你就没一个心动的?”
苏小非果断地摇头。
“多留意一下,也许会有自己喜欢的。”
“你想开导我?”苏小非笑了,然后说,“我自己都开导过自己不下一百回了,但是都没有效果。”
过佳希说不下去了,对此她感同身受,自从来到大学后,周围高矮胖瘦那么多的男生,不缺条件优秀的,偏偏没有一个给她留下印象,这感觉像是见过了至美的山水风景,再看看身边的花和树,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
“难道就真的跨不过这道坎了吗?”她自言自语。
苏小非以为她是在问自己,坦然地回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想再等一等她。”
“等她?”过佳希皱眉,因为看不过去他的一片痴心,gān脆把话说得狠了一些,“没用的,她对现在的男朋友用qíng很深,你很难等到她回头,还不如把握时间去找自己的幸福。”
是的,把握自己的时间,不要再刻意去想和自己不相关的人了,她告诉苏小非的同时也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过,人都是这样一种善于给别人指明方向,自己却容易陷入迷途的高级动物。
周末下午,过佳希在家整理抽屉时无意间发现角落里躺着一支钢笔,正是她那一次想送给钟言声但被拒绝的礼物,当时他说这支笔应该留给她,用在考试上,争取考出好分数。
她就是用这支笔答题的,借他吉言,她考出了让自己满意的分数。
对她来说,这支笔已经不亚于是一件宝物。
此时此刻,她打开笔帽,静静地看着笔尖,很久后打算去做一件事。
很快,她跑到楼下,找出自行车。
她飞快地骑车往体育馆的方向去,不到二十分钟来到熟悉的楼前,停下车,走到楼下的信箱前,她把那支钢笔贴近他的信箱入口,轻轻地丢了进去。
他应该会打开信箱看见它吧?如果是月末离开的话,他应该还会来这里收拾东西,收到这支笔的概率很大。
她希望它能留在他手上,带给他幸运,但是如果他没收到,那是天意,她也不想勉qiáng。
回去的路上,她想今天过去后就算是彻底和他告别了。
心里有些伤感,有些遗憾,但是她可以承受,因为在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有过真实的喜悦和失落才是可贵的。
等下一次她遇到喜欢的人,不能再轻易放弃了。
风chuī乱了耳边的头发,刚好有一个下坡,她加速往下,心顷刻间像是被一只手轻轻地拎起,等车轮安稳地着落在平地上,身体依旧保持平衡,她一声欢呼,抬头看见夕阳连着长长的巷陌,霞光蔓延向世界的尽头。
一瞬间,她想起桑德堡的一首名为《夕阳》的诗。
“有一种低声道别的夕阳,往往是短促的huáng昏,替星星铺路。”
她的心安静下来,逐渐变得开阔,想起他说过的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有无数美好的事qíng等着她去体会,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qíng。
第十四章
大学的四年过得很快,似水年华也留下了一些或欢喜或忧愁的印记。
第一年的时候,过佳希的堂弟豆豆被幸运地告知心脏没有新的问题出现,只是要多注意休息,而下半年四月过叔叔在体检中意外发现肝脏有问题,进行了肝脏部分切除术。
第二年的时候,过佳希加入校广播台,成为主持人之一,她的业余生活丰富起来,此外爸爸妈妈的事业进展顺利,由于忙于拓展,和她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老同学欧阳俊男复读后以高分考入理工大学的建筑系,他有时候会来找苏小非聊天,不知是不是巧合,每一次都会被过佳希碰见。
第三年的时候,何消忧和许亭彦分手后又复合,苏小非依旧在原地等待,过佳希寝室的同学几乎都找了男朋友,唯有她乐于单身,暑假的时候去一家电视台实习,无意间发现自己对这一行是真的很喜欢。
第四年的时候,过佳希忙于考试和实习,最终凭借综合分数全年级第二的名次被学校推荐到一家知名外企工作,她考虑了三天后放弃了这个好机会。
她选择的是去悦新传媒实习,职位是一名编导,帮她引荐的是一位姓陆的学姐,大她两届,很有实力,现在悦新担任内容总监。
开始的两个月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作为新人,她要学习的太多,除了跟着记者外出采访,写稿子和编片子之外还有各种杂事等着她去做,像是接电话、复印文件、打扫卫生,不夸张的说,有连续十天的时间,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庆幸的是,她在大学四年里参加过很多的活动,也兼职过一些工作,积累了不少的社会经验,懂得如何和前辈沟通,怎么处理和同事之间的矛盾,以及主动去争取机会,因此艰辛的两个月过去后,她顺利地留了下来。
得到好消息的当天,过佳希请朋友们吃饭,包括何消忧、苏小非和欧阳俊男,他们可有一段时间没有聚餐了。
说说这几个老同学。
何消忧还没有找到工作,一方面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另一方面是她凡事都需要征求许亭彦的意见,而许亭彦连续否定了她好几个自己做出的选择。
苏小非已经进入一家生态科技开发公司工作,薪水不错,前景也好。
欧阳俊男还有一年毕业,他暂时除了考研之外没有其他打算。
大家聚在一起谈的最多的就是学业和工作,感qíng的话题谁也不敢轻易去碰,因为谁都知道苏小非一直没有放下,大学四年他默默地守着何消忧,不敢走近一步,却也不舍离开她的生活圈子,维持自nüè的jīng神一直到现在。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亭彦开车来接何消忧,他照例微笑地和她的朋友们打了招呼,绅士地帮忙买了单,然后再带走自己的女朋友。
何消忧走后,苏小非的目光没有了神采,一个人拿起筷子轻轻地敲打酒杯。
没多久后他们散了,苏小非骑车回家,欧阳俊男和过佳希同路,一起去乘坐地铁。
欧阳俊男向来话不多,苏小非在的时候还会轻松地说几句,到了和过佳希独处就变得挤不出一句话,只管低头走路,幸好过佳希已经习惯了,深知这位老同学的脾气,不说话不代表心qíng不好,只是不想说而已,于是她也开始想自己工作上的事qíng。
正当她思绪游离的时候,听到欧阳俊男开口问:“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欧阳俊男低垂眼眸,又问她:“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那个研究生还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