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过留声_师小札【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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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他看了看天,发现有些晚了。
他们是走回去的,也许是都有些累了,脚步很慢,也懒得说话。
她一边走一边环顾村里低矮的房屋,发现他工作的环境真的和她想象的不一样,需要长时间待在这样偏僻的村落,站在尘土飞扬的水泥地指导工匠做好每一个细节,还要亲自拿卷尺测量门窗的长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做好jīng准的计算,一天下来肩膀上都是灰,裤脚上都是水泥,风chuī日晒,还不能按时吃饭。
这个职业不热门,也没有名利可赚,但总要有人去做,凭的是自己的意愿。
不得不说,在工地上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好像和以前那个寡言少语,gān净到让人怀疑有洁癖的男人相差很大,他和工人jiāo流很多,每一句话都要说两到三遍,还任由风沙落在自己的饭菜上。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敬佩他,换作是自己,常年在这样的环境工作,她会退却。
“看来你们今天的拍摄任务完不成了。”他开口说话,“你回去后和同事们商量一下,有了结果后告诉我。”
“没问题,不过你暂时别想这些了,好好养伤吧。”
“养伤?”他抬了抬受伤的手,“放心,这个程度大概一个礼拜就可以拆线了。”
“记得别碰水。”
“我又不是小孩,当然会注意的。”
她有些无奈,心想小孩在按时吃饭这方面或许做得比他好。
因为拍摄任务没完成,摄制组多留了一天,他们住在迎客宾馆,巧的是,过佳希的房间就和钟言声的面对面,晚上七点的时候,她走出房间去隔壁找陆星楠,刚好看见钟言声拎着一只热水壶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等他走近,她发现自己没看错,他手上的绷带竟然没有了,就一块单薄的纱布贴在伤口上,于是惊讶地问:“你手上的绑带呢?”
“刚才渗血了,我打算自己再包扎一下。”他说着拿房卡开门。
“等等,我帮你吧。”她想了想后说。
她来到他的房间,让他坐下,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撕开他手背上的旧纱布,再帮他涂好药膏,换上新纱布,等拿起绷带的时候,对他说:“现在掌心朝上。”
他翻了翻手掌,她拿着长的绷带,从他大拇指和食指间穿行而过,足足绕了四圈。
“怎么长了一截?”她自言自语。
“因为你包得太紧了。”他说出问题所在。
“是吗?”她反应过来,“那你痛吗?”
“不痛。”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用双手轻轻抬起他的左手,“我再看一看。”
他安静地等待,并且垂眸看她柔顺的头发和一闪一闪的长睫毛。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放下他的手,温和地说:“没事了,你注意睡觉的时候别压着就行。”
“谢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停顿了两秒后挪开视线,避免和他较长时间的对视,总觉得那样有些尴尬。
“不客气,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第十六章

  摄制组多留了一天,拍完了钟言声的工作画面。
傍晚离开秀渡村前,过佳希拿手机拍下这里的小河和夕阳,转身时看见钟言声站在不远处,背对落日的余晖,低头对比手里的两截杉木,周围的工匠来来往往,询问声不断,木材和仪器凌乱地摊在地上,不时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穿着简单的一身白衬衣站在中间,看上去很安然。
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她就拍下了他的背影,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这一幕很美,心有共鸣罢了。
幸好等他转过身来,她已经把手机放回口袋了,她向他做了一个口型,告诉他自己这就走了,他点了点头。
回去的车上,大家在聊天,陆星楠随口问晓宜:“你到现在还没顺利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
晓宜摆了摆手,认真地说:“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我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你看他常常在外日晒雨淋不说,工作还有风险,完全不适合做男朋友。”
“你想明白就好,这样的男人远远看一眼就好了,当男朋友会气死你,忙起工作来肯定连电话也不接,谁愿意被冷落?”
过佳希靠在椅背上,懒懒地听她们说话,听到一半觉得有点头痛,伸手把窗关上,不让冷风进来,然后头靠在窗上,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风景,天逐渐暗下来了,连绵的远山一片模糊,近处的河水照亮稀疏的星辰,到了万物休养生息的时间。
他还在工作吗?会不会忘了吃晚饭?手背还会不会渗血?
好歹相识一场,她希望他的工作顺利,一切安好。
一周后,剪辑结束,过佳希反复看了两遍,最后停留在一个镜头上,那是风沙中他的一双眼睛,清亮如辉,但拉近后发现他的眼底有一丝很浅的细纹,她有些讶异,他三十岁不到就有皱纹了,也许是工作太辛苦的关系。
“年轮一道道慢慢描绘,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的脑海冷不丁地冒出这句歌词,不由地扶额想了想,自己真是多担心了,只是一条皱纹而已,他连手背上留疤这样的事qíng都不会在意,何况是这个。
只是一想到他手背的伤疤,她的脑海飘过一个念头,就是提醒他去医院整形科看一看,但最终一闪而逝,她不用管那么多的。
十一月初,何消忧和许亭彦吵架,原因是他不满她最近找的工作,但是她很喜欢,两人因此有了矛盾,她郁闷之余跑来和过佳希住了几天。
过佳希煮了面条给何消忧吃,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你说我该不该另找一份工作?”
“这个要问你自己,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但是亭彦他很固执,不会答应我继续留在那里。”
“你怎么到现在还事事听从他的安排?”
何消忧不敢说话了,过佳希知道她这样的xing格是改不了的,也不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儿,何消忧迟疑地说起另外一件事:“佳希,我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有来。”
过佳希一愣,等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反问她:“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小心的吗?”
“上个月有一次是例外,他开车带我去兜风,车子停在江边,我们一起听音乐,他突然就想那件事了,我没推开他,然后时间还很长……当时什么也没准备。”
过佳希有些讶异,想了想后提议:“不如我们买一个早孕试纸验一验?”
何消忧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赶紧说:“不用了,也许是我想多了,我再等几天看看。”
过佳希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免多说一句:“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就赶紧结婚吧。”
“这个要看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何消忧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也说不清楚,其实这些年我常常有这样的感觉,他虽然对我很好,但有时候和我很疏远,我不了解他内心的想法,他也从来不说自己的心事,我始终觉得自己和他隔了一层,以至于到现在已经不太有安全感了。”
“你们沟通不顺利?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我不敢,怕你们笑我想太多,就连我妈妈都开玩笑说我傻人有傻福,能找到他这样条件的,像是随便走在路上就捡到了宝,如果我说出心里的顾虑,所有人都会说我杞人忧天,身在福中不知福。”
过佳希哑然,她没想到何消忧表面上很快乐,其实内心有这么多不安,虽然知道他们曾经分手过一次,但很快复合,平常出现在朋友们面前也是恩爱如初,说话轻声细语,就连看着对方的脸时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和偶像剧的男女主角一样美好。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实qíng。
过佳希就此劝了何消忧很久,让她不要胆怯,把问题摊开来说,再亲近的人都要学会沟通,如果因为害怕现有的一切发生变故而回避问题实属不明智,何消忧安静地听完,勉qiáng地点了点头。
关灯睡觉后,何消忧忽然出声:“佳希,你以前肯定也有过喜欢的人,是吧?”
过佳希和她面对面地侧躺着,借着小窗户外零星的光看见她眼里的波光粼粼,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何消忧追问:“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过佳希想到钟言声和许亭彦的关系,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于是含糊其辞:“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有时候认真到严肃,但骨子里很善良,有理想和抱负。”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知道。”
“他没有任何表示吗?”何消忧的脸上浮现伤感,“难道他当时不喜欢你?”
“嗯,他只当我是一个朋友吧,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很难真正走近。”
“那你不难过吗?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太痛苦了,换作是我没法想象。”
过佳希无奈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小声说:“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幸运,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从喜欢开始,然后仅止于喜欢。”
何消忧伸手拉住她的手,又问:“哪一个瞬间你确定自己喜欢上他了?”
这个问题对过佳希而言很难回答,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瞬间。
也许是在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遮挡住血光的瞬间,也许是她坐在夕阳下的矮墙上,低头看他的瞬间,也许是他用手指擦掉她口红的瞬间,又也许是她被酒疯子追逐,急着扑进他怀抱的瞬间,总之没有答案。
何消忧不再问了,也许是看出她有难言之隐,慢慢地想,相比佳希自己是幸运的,能和有生之年第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已经很幸福了,真的不该再贪求任何了,这样想着,烦恼瞬间轻了很多,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过佳希看着她安恬的睡颜,轻轻帮她把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耳后。
隔天许亭彦亲自登门,例行赔罪后带走了何消忧,庆幸的是,过了几天后何消忧确定自己没有怀孕,一切不安的因素随风消逝。
所有人的生活继续平淡有序地过下去。
过佳希的工作依旧很忙,周一到周六基本都在公司,有拍摄任务的时候,她都要赶到现场,安排各几位进行试拍,与主持人对稿,处理各种琐事,不停地接电话,等到后期剪辑的时候直接睡在公司简直是常事,说真的她很疲倦,但是因为喜欢而忽略了其中的艰辛。
她最近在采访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博士,他刚研究完一个“婴儿大便和成人的形状不同的原因”的课题,很开心地讲述自己在美国的生活,提到陪读的妻子,更是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是我坚持要她去的,她家里人都反对,说我很自私。没错我就是自私,我就要每天起chuáng都看见她,否则结什么婚?我清楚自己的缺点,就是没有自理能力,没有人做饭我活不下去,反正我不能理解那些异地恋的人,在我看来就是爱得不够深,没准貌合神离,巴不得对方走开自己能自由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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