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地铁,怎么回的家,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像个在白天出游却受了日光灼伤的僵尸,一动不动,僵硬地倒在床上。
轻轻动了动手指,触到摆放在床头的记事本,打开内页,一张写满「注意事项」的破旧纸张,就静静飘落在他面前……
看着那工整的字迹,林夕海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眼前不禁一片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应该再做些什么。
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忍耐,这次绝不能再傲慢任性,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对别人温柔呵护,看着他和别人亲亲密密、形影不离,忍着胸口锥心的疼痛,也要事事为他考虑、以他为先,委曲求全,然而,这一切却换来了什么?
他们之间,还需要催化剂之类的东西吗?还需要有人赤裸裸地点破提醒他吗?
他一直就在他身边,在他伸手所及的范围,只要他想要,随时都可以碰到他。然而他的视线,却从未投向过他,甚至和小华分手后,他曾以为,这下子,怎样都轮到自己了吧,可没想到,残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永远不是他!
为什么?
他曾经以为,只要默默等待,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他身边,在他喝醉抱了他之后,他更是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多年的苦恋,终于能够开花结果,然而事实却是,他不但毫无记忆,还一转眼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一想到自己当时可笑的妄想,林夕海就不禁想把自己深埋在土里,就此消失在人间。
其实这一切,只用一句话,就可以回答。
那就是——
已经不再爱了。
在他离开他,答应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爱了。
当时的分离,就是今生一辈子的错失。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缓缓闭上眼睛,胃部传来难以形容的绞痛,虚弱的呼吸,一点点更加虚弱起来,他所有的热情,就像油灯上的小小灯芯,终于在疾速氧化的空气中,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风一吹,就灭了。
一股温热的腥甜,猛地呛上喉咙,他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全身都充满了沉重的疲倦感,像被灌了铅块似的,连抬一根小手指,都感到无比困难,头部更像被一把利锯锯着,传来尖锐的疼痛……
林夕海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成形。
陌生的天花板,四周一片白色,有着独特的消毒水气息,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神,就听到耳畔欣慰的声音。
「小海,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安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林夕海偏过脸,看到一脸焦虑的戴安妮,想坐起来,手却感到了异样,原来挂着点滴管。
「小海,你胃出血昏倒了!幸亏我今天一时兴起,杀到你家去想拉你给我挑婚纱,要不然,你就是把血吐光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快把我给吓死了……」戴安妮连忙扶着他,拿过枕头,给他靠着。
她看上去面无人色,的确吓得不轻。
今天打车来到林夕海的公寓,门没锁,一推进去,就看到他倒在地板上,唇边留有殷红的血迹,这一惊非同小可,当时吓得她七魂飞了六魄,后来触到他仍有呼吸,才勉强安定下来,打电话叫救护车。
「医生说了,你这是胃溃疡引起的胃出血,所幸只是初发,好好住院,精心调理一下,应该能痊愈,不过饮食方面从此要格外注意就是了。」
「我知道了。」林夕海淡淡牵了牵唇角。
戴安妮坐到他床边,蹙起秀眉,仔细打量他,「小海,几天没见,你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都怪我这几天忙着筹备婚礼,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会多抽点时间陪陪你。」
「我没事。」林夕海淡淡说。
「骗鬼啊!你没事才怪!」戴安妮叫道:「我好担心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安妮,今天我很累了,以后再告诉你,好吗?」林夕海神情疲倦地看着她。
戴安妮叹了一口气,「你不想说,就别说了。现在最重要是把身体养好,我会随时在你身边。」
「谢谢你,安妮。」林夕海感动地拍了拍她的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在戴安妮起身出去的时候,林夕海叫住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即使是彭亦寒?」戴安妮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林夕海呼吸一窒,她无心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却似尖刀插入他胸口,他缓缓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尤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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