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就像很多年前的自己。
而本来就不善言谈的安然见白奕辰似乎有些心qíng不好,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做好的晚餐端到堂屋饭桌上。
安然准备的晚餐很丰盛,清蒸鱼,熏ròu炒笋丝,ròu末酸豆角,家常豆腐,香菇油菜,还有一大碗排骨鲜藕汤。
而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也一直持续着。
李浩和常辉还是很敏锐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从厨房出来的两个人似乎气氛有些不大对劲。李浩在吃饭期间还曾经试图挑起一两个话题,见白奕辰兴致缺缺之后也就相当识相的只顾低头往嘴里扒饭了。
嗯,没想到这小孩虽然不讨喜,饭还是做的非常好吃的。李浩吃的非常满足,唔,这个排骨藕汤味道真好再来一碗……
而心qíng有些烦躁的白奕辰面对美食并没有表现出太好的胃口,他简单的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等李、常二人吃完就向安然告别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是把之前想说的话跟小孩说了一遍,最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他,并叮嘱道:“小安,你好好想一想,我不会qiáng迫你。我会留在这里等你的决定,你想好了之后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好吗?”
安然沉默的看着白奕辰,轻轻地点点头,他的心里也有些乱。
白奕辰等人还没走远,就听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叫住了正要转身进门的安然。
“哎呀小然你在家呀,我正好有事跟你说呢。”
安然回过头,有些愣忡的看着面前的妇女:“桂婶儿,你找我有事儿吗?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上次给你的贴膏用完了?”
“没有没有,腿已经好了,而且上次你给的还有好多在屋里头。”桂婶有些讪讪的笑道,“我这次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桂婶也不管安然的客人并未走远,自顾自的站在门口跟安然诉苦:“小然啊,你知道的,当初把这间房子租给安大夫每个月才要八百块块租金。按说你们爷俩在我这里住了七、八年了,我也不好赶你们走。可是我家儿子年底要结婚,我想把这房子翻新一下给他当婚房。我听说安大夫走了,你一个孩子也住不得这么大的房子,要不你搬到我家里去住,这房子给你勇哥当新房,你看行不?”
不远处的白奕辰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闷,他有一种冲动,想走上前去拉住那个女人问问,这种小地方一个月八百块租金还少吗?再说人家给你治病,给你拿药,可是你却要在人家师父走后这么快的就落井下石,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扫地出门,是不是有些太缺德了?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去,因为安然的处境越困难,自己此行成功的可能xing越大。再说不管怎样,自己三人的身份也注定了他们绝对不可能上前与一个村妇理论。
于是最终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小孩挤出难堪的笑容着告诉对方:“恭喜桂婶,勇哥就要结婚了。您放心,我会尽快把房子腾出来的。您那里我就不去了,师父走了,我也打算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送走桂婶后,安然便有些难过的往屋里走。看着小孩有些瘦弱的身子闪进门fèng里消失,白奕辰突然觉得嘴里一阵发苦,心中堵得难受。
可他终究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常辉:“你尽量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我们今晚住下来,不走了。”
虽然常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的一日游三人组会变成驻地观光旅行团,但是在两位衙内的X威下,他也只能认命的回想这个小县城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这两位爷住的满意。
T_T!为什么别人拍衙内马屁的时候就是陪吃陪喝陪潇洒,轮到他了就得跟着上山下乡的体验生活,还得充当跟班、向导和生活大管家。
一瞬间,常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苦bī中的战斗机,倒霉中的VIP。
第4章 千年轮回
送走客人后,安然回到房间,盘着腿坐在chuáng上,看着面前师父临走时留下的药箱发呆。
面前的箱子大约一尺见方,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由于师父随身带了很多年的缘故,已经变成了紫褐色,箱子木质肌理致密,不时有隐隐暗香浮动。
指尖沿着侧面jīng致的纹路轻轻摩挲,安然心下暗暗出神: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在早年游历的时候,曾到过一个深山部族,治好了当地药师长老素手无策的疫病,于是药师便将这个箱子送给他作为纪念。
师父十分喜爱这个箱子,便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两千多年,现在又留给了自己。
是的,师父已经活了两千多年。
安士朋出生在1984年,天资聪颖,26岁的时候便从美国一家著名的医学院拿到了博士学位。陪爱人回国后更是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
而就在安士朋最为chūn风得意的时候,一向身体健康的爱人却得了怪病。救活了无数病人的师父在面对自己爱人的病症时却素手无策,他试过无数的偏方,带着爱人去医疗水平最为先进的国家求医,可最终却仍旧没能挽回爱人的生命。
爱人的葬礼结束后,万念俱灰的安士朋不堪寂寞与思念的折磨,终于在一次酩酊大醉后从两人家中的窗口一跃而下,而醒来时,他却奇迹般的回到了两千年前。
可是他很快便绝望的发现,时间仿佛将他遗忘了一般,回到三国时代的他不会痛,不会流血,不会老,也不会死,甚至他的头发胡子都已经不会再生长,也没有再掉过一根。
几乎绝望的他有幸遇到了当时正在研究外科手术的神医华佗,一番jiāo流之后,两人竟成了莫逆之jiāo,后来安士朋更是在华佗入狱之时,为他留存下了珍贵的手稿。
随着朝代的更迭jiāo替,帝王将相也好,神医百姓也罢,一个个都渐渐的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化为尘埃。只有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沉默,xing格也越来越孤僻,他甚至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二十年以上。
在千年的岁月中,他到过无数的地方,见过无数的人,和史上许多有名的神医谈书论道,同榻而眠。他将自己的医术进展到了药到病除,起死回生的神奇地步。而不老不死的身体也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许有一天自己真的可以活到穿越时的年代,可以再次见到自己的爱人,或许这一次自己可以亲手挽救爱人的生命。
安士朋记得爱人的老家是榆林县,于是,他来到了这里,静静的等待爱人的到来。在等待的日子中,他捡到了襁褓中的安然,见小小的婴儿简直同前世自己和爱人幻想中的孩子一模一样,便把他抱回了家。
他悉心的养大了这个孩子,将自己毕生的本领悉数教授给他,甚至因为怕没有上学的小安然不会与人相处而开了一家小小的中医药馆,并且通过网络教他认识外面的世界。
随着小安然一天天的长大,安士朋也脾气也越来越孤僻bào躁,因为他的爱人始终没有出现。年前的一天早上,安士朋起chuáng后照例为自己添画假皱纹和假胡子的时候突然愣在镜子前,先是大笑,然后痛哭失声——他看见梳子上带着几根自己的头发,在他身上偏离了走向的时间终于回到了正轨。
恢复平静之后,安士朋将安然叫到了自己面前,师徒两人深谈了一次之后,安士朋将自己困在房间里面整整一天,然后留下一封书信便不知所踪。
可是安然却知道,师父没有骗自己,因为自己跟着师父生活的这十七年中,他的样子一直是三十岁,从来没有变过,这也是师父这么多年来极少与人来往的原因。
虽然师父的离开让自己很难过,但是安然明白,师父为了自己已经耽搁了17年的时间,自己不能再那么自私,而是应该盼望师父能够早点找到自己的爱人。毕竟他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不用依赖师父独立生活了。
想到这里,安然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发红的打开药箱,小小的箱子总共有四层。
第一层放着一个布包,还有镊子,手术刀等杂物;
第二层则分成许多个小格子,里面盛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瓷瓶子,那是师徒俩研究的各种功效的药丸;第三层里有一张银行卡,那是师父留下的足够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费;一块硬盘,里面储存的是师父这么多年来的行医心得,杂记,以及碰到的各种疑难杂症,那是师父临走之前熬了几个通宵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去的;打开最后一层,安然的眼眶又红了:一个黑玉瓶子和一份手稿静静的躺在箱底。他知道,那是华佗的手稿和师父做的续命丹。续命丹里面很多种药材现在已经没有了,可师父却在走的时候把它留给了自己。
他虽然少接触外人,但却并不笨,他明白为什么今天白奕辰在听说师父扔下自己离开后便不再说话。
他是觉得自己可怜了吧?
可安然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别人同qíng,虽然他没有父母,但是他有将自己当成亲生儿子般疼爱的师父;虽然他没有上过学,但是他学到的是旁人绝不可能学到的知识。
而且师父也说过,自己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需要时间,需要去积累,去实践,去治疗各式各样的病人,这才是医者存在的意义。既然这样,那么自己也要像师父一样,不管遇到什么qíng况,都要在医道一途坚定地走下去。
想到这里,安然抬头看看时钟,指针已经指向10点,但是想起白天白奕辰说过“随时可以打给他”的话,还是按照白奕辰留下的号码打了过去。他有些紧张的等待着电话的接通,在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后,突然觉得紧张的qíng绪缓解了不少,嘴角也不自觉小幅度的向上弯了弯:“抱歉,白二哥,打扰你休息了吧?我想和你聊聊今天你提过的事。”
十几分钟后,白奕辰就带着一身寒气出现在安家大门口,然后被看似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安然拽进了屋里。
转眼间,他已经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安然房间的小chuáng上,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孩同样捧着茶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yù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一个人生活的还习惯么?”见安然紧张的样子,白奕辰有些心软了,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自己不能用以前对待那群衙内的方式对待他。
“还行。”小孩两只小腿蹬在凳子上,抓着茶杯的样子象一只小松鼠,十分可爱。
“今天那个女人催你搬家的时候我也在场。”见小孩没有接话,白奕辰有些挫败的继续寻找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想搬,可以不搬。我帮你把房子买下来。”小孩从小到大和师父一直生活在这里,现在师父离开了,又被房东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不用了,谢谢你。”安然抬起头,认真的说,“桂婶没有催我搬家,而且这房子原本就是她的,她想收回去是应该的。”虽然这么说,小孩还是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再说师父走了,我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也是应该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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