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一点没有被人戳穿心事的尴尬,他毫不在意的一笑:“我是有点事qíng想请你帮忙,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到我。”
安然没有接话,只是给季景倒了杯茶水,静静的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原本是个军人,隶属某师特种部队。”季景收起了脸上惯常的笑容,有些严肃地说道,“由于在役期间表现优异,我从部队毕业后,便直接被上级调派去他儿子唐宁的身边保护他。他人很随和,没有什么架子和坏毛病,而且在京城第三代的衙内圈里,是个不可多得的知道上进的人。”
说到这里,季景脸上的表qíng突然显现出痛苦:“三年前,我们在一次外出中不小心出了车祸。当时由于我的疏忽,唐宁被汽车爆炸的余波波及到。虽然因为及时送到医院,生命没有危险,但是他的脸被碎片毁了容,双腿也差点被截肢。尽管最后医生拼尽全力保住了他的腿,但是同时也下了断言,他从此再也不能走路了。”
“我心里非常愧疚。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自负,如果我能早点注意那辆跟在我们后面的车子有异样,说不定就能躲开那场车祸。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更不会害他成了今天的样子。”
说到这里,季景jīng致的面容甚至有些扭曲:“自从医生下了断言之后,他就不顾长辈的劝阻,搬离了自己的家,也拒绝与他们联系。我们在外面买了房子,开了个饭店,生活在一起。三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希望。我悄悄的在唐家的帮助下,带着他几乎找遍了国内外所有最优秀的医院和大夫——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去努力尝试。但是很可惜,他们都在看过唐宁的腿之后束手无策,甚至京城最有名的huáng国手在看过他的腿之后,断言说他的腿能够保住已经是奇迹,想站起来,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qíng。”
季景紧握着拳头,痛苦的低吼着:“但是我不相信!我也不甘心!我不能看着这个原本宽容自信的人,一天天变得孤僻、自卑。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另一个奇迹发生!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够治好他的腿,我都愿意去试一试!”
他突然抬起头,用热烈的眼光看着安然:“直到我无意中在饭店看到了你,你那一手绝无仅有的针灸术让我震惊。于是我便开始留意你,想办法接近你。还给了你我的名片,在你开业那天亲自来你的诊所帮忙。”
“你知道么?开业那天你的表现让我震惊,也让我欣喜,看着你仅仅用几根银针几粒药丸便将濒临死亡的人从生命线上拯救回来,我突然觉得我的预感没错,或许你就是我要找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知道我这几天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近距离看清你的医术到底有多么高明。”季景压抑住自己过于激动的qíng绪,第一次以诚恳的态度向安然恳求道:“请你帮帮忙,治好他的腿,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你,我以军人的荣誉发誓。”
说着,他以最标准的军人姿势站起身来,深深的向安然弯腰鞠躬。
安然原本沉浸在季景的叙述里有些愣神,现在见他突然间站起来鞠躬的举动,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他赶紧扶起季景,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道:“季老板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是医生,治病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我绝对会尽全力帮你的朋友治病的。”
季景闻言站直了身子,十分感激的看着安然:“谢谢你。”
安然被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先是笑了笑,然后有些为难的道:“季老板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开业那天你也帮了我不少的忙。不如这样吧,你明天把你的朋友带来,我帮他看看他的腿还能不能治。”
季景闻言摇头叹息道:“如果他肯出来的话,我早就把他带来了。但是自从他受伤之后,xing格便有些偏激易怒。再加上脸被毁了容,更是怕自己吓到路人而不敢出门。前几年他还勉qiáng肯跟着我到各地去求医看病。可是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望的次数多了,就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去了。最近一年更是变本加厉,连门都不肯出了……”
安然闻言也跟着郁闷:“那怎么办?这样的话别说是我了,就是再厉害的大夫,也不能在没看到病人的qíng况下,保证能把病治好把?”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他既然不肯出来,我就去你那里给他看病,你觉得怎么样?”
季景为难的摇摇头:“这几年下来,唐宁似乎已经对所有的医生都失去了信心。以前我见他不愿意出门,也曾经试过找医生上门给他看病,可是却都被他骂走了。所以就算你跟我上门,他也不会乖乖让你医治的。”
他的的话说完之后,安然已经完全傻眼了:“那这怎么办呢?这种qíng况,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啊……”
季景叹了口气,道:“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就给他下点安眠药,趁他睡着的时候……”
“那不行!”安然打断他的话道:“那样会影响我对他病qíng的判断,对给他治病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捆过来吧?”季景闻言也急了,这种明明眼前似乎还有一线希望,但是却偏偏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有些抓狂。
“你有没有他以前的病例和X光片之类的资料?我想先看看再说。”安然想了想说道。
季景点点头,将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递给了安然:“从第一份医生的诊断到最后一次huáng国手的诊断,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你看吧。这些资料我无论到了哪里都随身带着,这几年从未离开过我身边。”
资料很厚。安然在感叹季景的诚心之余,伸手接过文件夹,埋头看了起来,季景在一边紧张的盯着他得一举一动,生怕他会突然抬头,然后从嘴里说出“没办法”三个字。
第43章
许久之后,安然抬头长出了一口气:“从片子和诊断结果以及以往的病例来看,他的腿似乎没有什么毛病,如果不亲自检查一下,我实在没有把握能把他的腿治好。”
“那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有把握?”季景先是有些失望,然后又锲而不舍的问道——这个安然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厉害的医术,那教他医术的人,一定更厉害,说不定能把唐宁的腿治好。
安然摇摇头,有些惋惜的道:“或许我师父可以,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季景闻言,被希望染亮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来,他勉qiáng向安然挤出一个笑容道:“看来,他的腿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也是,连huáng国手都素手无策的病,还有谁能治得好?”
说着,他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又朝安然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小安大夫,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别介意。如果你以后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你千万不要客气。”说完,他便转过身,慢慢的向门口走去。
“哎,季老板,你等等!”安然闻言赶紧叫住季景,见对方又迅速转过身体,双眼紧盯着自己,安然抓了抓头发,有些犹豫的道:“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没把话说完。我刚才是说我没有把握能够治好他的腿,但是只是没有把握,而不是一定治不好。”
季景闻言狂喜道:“那你是说……”
安然面露难色:“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朋友的态度一定要配合。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治疗过程中最真实的感受,否则我就是再厉害,也无能为力。”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我想,你的朋友不肯出门,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怕自己的样子吓到别人。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对医生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从希望到失望的打击。”
“不如这样吧,你和他打个赌。”安然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季景,“这个药膏你给他擦在脸上,早晚各一次。如果在两个月之内,他脸上的疤痕能够消去,就让他来我这里看病,如果不能,就答应他,永远不在他面前提起治病这两个字,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向gān脆的季景,看着安然手里的药膏,竟然有些犹豫起来——事关唐宁的病,他真的不敢赌。
“你不用担心。”安然被季景的诚恳打动,柔声安慰道,“我对我自己的药膏有信心。我保证,不到两个月,他的脸一定会完好如初。”他自信的笑道:“如果有一点疤痕,到时候你可以带人来砸我的招牌。”
仿佛被安然的态度所感染,季景也笑了,脸上的泪痣居然显现出另类的妖异和张扬。他伸手接过药膏,紧紧的攥在手里——很多时候,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所以,试试又有何妨呢?
晚上回到家里,安然将白天的事qíng对白奕辰说了一遍,当问起唐宁此人的时候,就连一向很少表露qíng绪的白奕辰,也不由得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京城唐家的第三代,也是唐老爷子最为器重的孙子。只可惜几年前的一次意外车祸,让他成了残疾,唐家对此事诲之莫及,所以京城从此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有些意外的说,“没想到这个季景,居然是他出事前的司机兼保镖……”
安然好奇地问道,“我看季老板提起他之前的事qíng的时候,一脸的佩服和骄傲。能让季老板这样的人这么佩服,这个唐宁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是的。”白奕辰点头,露出了赞许的神qíng,“他是我见过的京城衙内圈里,难得的从人品到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据说在他车祸前不久,还建立了一个儿童慈善基金会。而且就算在他消失的这几年里,这个基金会也一直在正常的运转着,的确救助了不少需要帮助的孩子。”
“真可惜,这么好的人居然遇到这种事qíng……”安然闻言也跟着摇头叹息道,“天妒英才啊……”
还天妒英才呢……这孩子成语怎么学的?唐宁又没死……白奕辰被安然的用词逗乐了。
随即,他眼珠一转,故意蹭到安然身边,身体前倾,有些暧昧的将嘴凑到小孩的耳边,在他脖子上呵气道:“你说他好,难道我就不好?我每年可是也都给那个基金会捐一大笔钱的,怎么不见你夸我啊?”
“你又没有告诉我你给人家捐钱了,我怎么知道?你当然也很好啊!”许是被白奕辰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安然边躲边笑:“就是因为你比他还要好,所以我才会留在你身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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