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老爷子那边,暂时先瞒着吧。免得他一个激动,直接跑去诊所认亲。”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再说,我弟弟和白奕辰的关系,我们还没弄清楚。我怕老爷子去了,反倒添乱。”
唐老爷子当年知道他们的事qíng,也是在唐宁的腿受伤之后。因为当时的唐宁只能勉qiáng接受季景的陪伴,所以在心疼孙子的qíng况下,也只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此刻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刚找回来的小孙子身边早已有了一个同xing伴侣,那岂不是半个京城都要被掀翻了?
他虽然和安然相处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弟弟看似随和,其实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xing子。到时候两人再闹僵了,自己更是认亲无望了。
季景在唐家多年,自然了解唐老爷子的个xing。所以他此刻和唐宁的想法居然出奇的一致。于是夫夫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迅速达成共识:这件事qíng,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被爷爷(老爷子)知道!
安然没想到,前一天突然不辞而别的唐宁,居然在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便早早的登门了,而且手里还拎着据说是在半路顺手买的午餐。
安然唇角有些抽搐的,看着唐宁腿上那个复古的木质食盒,漆面jīng美,上面还刻着“珍馐斋”三个大字。
他虽然来京城才大半年,但是由于本身偏爱美食,所以白奕辰几乎带他吃遍了京城所有有名的餐馆,珍馐斋就是他比较喜欢的一家。
这家餐馆的口味清淡,小点jīng致美味,按照其受欢迎的程度,不要说是外卖了,就是正餐,据说也是要好几天前预定,才有可能订的到。
所以打死安然也不相信,唐宁带来的东西,会像他说的那样,是 “顺路买的”。
唐宁见安然听完自己的解释后,盯着自己手里的食盒,露出一脸“你在胡扯”的表qíng,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可爱。于是他微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珍馐斋老板的父亲,是爷爷的厨师,后来他在唐家的资助下,开了这家珍馐斋。所以这家饭馆,也可以算得上是唐家的产业了。”
他将食盒递给安然,道,“我看你每天中午一个人吃饭,也挺麻烦的,季景最近又忙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所以就顺道把午餐带来和你一起吃。”
他微笑的看着安然掀开盖子,毫不客气的丢了一只小笼包放进嘴里,被烫的“丝丝哈哈”也舍不得停口的样子,赶紧道:“你慢点吃,这个包子看着不热,馅儿还是挺烫嘴的。”
安然此时顾不上说话,他勉qiáng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唐宁笑笑。
唐宁见他这样,便宠溺的道:“盒子里面有菜单和老板的电话。我已经跟老板打过招呼了,你以后想吃什么,就随时给他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来。”
安然闻言愣了一下,他虽然对人qíng往来有些迟钝,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唐宁平时虽然温和,但是今天热qíng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反常。
于是,他便直接问道:“唐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明明昨天之前,他对自己还是隐隐有些疏离感的。
可是今天,他却能感觉到,唐宁对待自己的的态度里面,有着像师父和白二哥一样的包容和宠溺,就好像……就好像自己也是他的亲人一样。
唐宁没想到安然会问的这样直白,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这不是有求于你么?”
他见安然面露疑惑,便故意逗他道,“我这双腿,能不能站起来,就要靠你了。所以我不提前给我的主治医师打打溜须,万一他不好好给我治病,可怎么办呢?”
“你终于肯让我看看你的腿了?”安然闻言先是狂喜,见唐宁笑着点头,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随即,他认真的道:“唐大哥,你就是不这么做,我也会尽全力帮你治病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郁闷的道,“我又不是那个贾仁亮,酒后上班,还开错刀。”
唐宁被他的话逗乐了,见他似乎对那天在医院的事qíng有些耿耿于怀,便安慰道:“你放心,那个贾仁亮会得到惩罚的,他舅舅就是想包庇他,也没那个本事。”
他柔声道,“你要是希望的话,我也会在后面推手,努力帮忙肃清医疗系统的歪风邪气的。”他深深的看着安然,心道:只要是你的心愿,做哥哥的都会尽力为你达成的。
不过安然此时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贾仁亮身上。他此刻只是一脸期冀的看着唐宁,跃跃yù试的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给你治病?现在吧?现在好不好?”
唐宁被他那心急的摸样逗笑了,他故意摇摇头:“不行。”然后见他因为自己的话瞬间垮了脸,便又妥协道,“起码我们先把午餐吃了,再开始吧……”
于是,在安然的催促下,两人迅速的解决了午餐。之后,安然让唐宁坐在chuáng上,双腿悬空,他自己洗净了手,来到chuáng前蹲下,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紧张的心跳,一脸严肃的看着唐宁的双腿。
唐宁被他紧张的小摸样,弄得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哭笑不得的道:“小然,你是个大夫啊,而且你治好过那么多的病人,不要表现的比我这个病人还紧张好吗?”
安然一边把唐宁的裤腿向上挽至膝盖,一边道:“我当然会紧张了!你好不容易才答应让我帮你看病,万一没有办法治好,我会很内疚的。”
唐宁坐在chuáng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然那毛茸茸的头顶,qiáng忍住了上去摸一摸的冲动,嘴里却道:“没关系的,就算你现在没办法,我也会一直等,一直等,等你把我的腿治好的那一天。”
面前的人,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弟弟,别说他现在是在帮自己治病了,就算他要用针把自己扎成刺猬,自己也心甘qíng愿。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然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在唐宁腿上的各个xué位按揉,并不时抬头询问他的反应,虽然唐宁一直摇头,但是他也没有气馁,只是一个xué位一个xué位的慢慢按过去。
直到腿上所有的地方都被按遍了,唐宁依然摇头说没有感觉。安然才拿出银针,在唐宁腿上的几个重要xué位刺下,同时还在嘴里不住地问:“有没有感觉?痛不痛?”
唐宁看着安然为自己忙得额上见汗的样子,颇有些不忍,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摇头道:“不痛,没感觉。”
安然闻言不由得低头沉吟,心下对唐宁的病qíng有些纳闷:要说是他的腿部神经已经坏死,可是他膝盖以上的部分却有知觉。可是自己已经用银针加深对xué位的刺激了,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怎么会这样的?
除非……他突然眼前一亮,问道:“我好像听说你之前曾经被huáng国手医治过,对吧?”
唐宁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是的,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安然道:“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给你用过针灸?你当时有感觉么?”
唐宁回忆了一下,面色有些yīn郁的道:“一开始的时候是刺痛,后来痛的受不了了,就开始麻,最后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安然闻言低头想了好半天,才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唐宁的目光yù言又止。唐宁见状笑笑,反倒安慰他说:“我的腿已经这样了,我早已经对治愈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你不用在意,有什么就直说,没有关系的,我能承受得住。”
自己的一双腿,换弟弟回来,在他看来已经很值得了。
安然摇摇头,皱眉道:“我觉得你的qíng况,是因为车祸造成你腿上的经络堵塞,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才会没有知觉。而后来huáng国手应该是下针过重,弄伤了你腿部的神经。我刚才用针尖探看你的经络,发现很多已经变形,并且堵塞的十分严重。再这样下去,你的腿很快就会坏死,甚至产生恶xing病变……”
唐宁虽然对自己的腿已经不抱希望,但此刻听安然这么说,依然气的全身发抖,他面色铁青的道:“好!好一个huáng国手!当初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治不好我的腿,才会宣布封针,没想到是因为他生生把我的腿扎坏了,所以才……”
安然闻言连忙打断他的话道:“我也只是猜测,你不要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
唐宁看着安然眼里对自己满满的担心,心里觉得十分安慰,不管怎么说,他的弟弟还是关心他的。于是他缓和了脸色,道:“你别替他遮掩了。虽然和你认识不久,但是我知道,以你的xing格,没有证据的话,是不会乱说的。你会提起huáng国手,也是确定了是他扎坏我的腿,对吧?”
他见安然默然不语,便又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找他麻烦的。再说我的腿都已经治不好了,追究也没有用了。更何况,我的腿坏了也并非没有好处……”
因为他的腿伤,所以爷爷才会这么顺利的让他和季景在一起,而且因为他的腿伤,又yīn错阳差的找到了自己的弟弟,想想这些,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人生哪有事事如愿?再厉害的人也总是要有些缺憾的。就看你心里认为,同失去的东西相比较,得到的东西是否能让你感到安慰罢了。
安然见他不但不怪自己没用,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十分感动。他认真的道:“唐大哥,其实你的腿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只是实施起来有些困难,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每天来我这里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麻烦?”
“怎么会?!我一定每天都过来。”唐宁闻言立刻答道。
开玩笑,他正愁没机会和自己弟弟套套口风,顺带培养感qíng呢,现成的借口送上门来,不赶紧抓住机会就是傻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每天中午带午餐过来,我们吃完饭后,正好可以开始治疗……”
顺利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每天一起吃晚餐,顺带看看弟弟和白奕辰之间的进展,捣捣乱什么的……化身弟控的唐宁此刻已经丝毫没有京城第一衙内的气度,唐家人护短的本质却表露的淋漓尽致。
说完,他不待安然反对,又立刻转移话题道:“对了,小然,你对我的腿,给出什么治疗方案?”
安然本来想要拒绝唐宁每天共进午餐的提议,但是此刻见他提起腿伤,便立刻将注意力转向了这边,他解释道:“关于你的腿伤,我是这么想的,每天先给你做腿部按摩,帮助你腿伤的肌ròu恢复活力,再用银针一点一点疏通你已经被堵塞的经脉。回头我给你配一些中药,你每天晚上记得用它泡脚,可以加速你下半身的血液循环。”
他见唐宁边听边点头,便有些犹豫的道:“这只是第一步,在这些都完成之后,我就要用银针刺激你的xué位,试着用‘痛’来唤醒你的神经,只要唤起一点点反应,你的腿便有望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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