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一沉默着,眼睛里弥漫起一层水雾,渐渐凝成泪水,贝浩图转开头,“我不说了。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好像袁伟杰,说的都是一些变态才会说的话。”却抬起手,把唐楚一的眼泪抹干,“我昨天晚上喝糊涂了,我……我走了。”他忍不住加了一句,“别忘了吃早饭。”说完又咬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想着连上一句都是多余呢,还是站起身走了。唐楚一也没说话,连一句缓和他情绪的话都没说,他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绝望到这样的新深度。
贝浩图出了门,大早上的,附近只有正在吃豆浆油条的老头老太太,他穿过早餐摊,穿过闹哄哄的街道,走进校园,手机响了,又是孟思佳,贝浩图听着她说话,听完了,“不行。”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颓丧到了极点,回到寝室就爬上了床,把手机丢在了床底下的桌子上,扯过被子蒙上脑袋。酒是未全醒的,烦恼到了极点人也糊涂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这回梦里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唐楚一了,做了几个胃酸过多的梦,手机响了,响了几遍,他也没搭理,也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他忽然清醒了,想起来这个铃声是谁的电话,跳下床接了起来,楚一在电话里低声说了句什么,“嗯?”他听不清,但估计是道歉的话。唐楚一又说了一句,他还是没听清,“嗯?”楚一到底想说说什么?可能只是善意地道个歉吧?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大,一面有点走神,再加上唐楚一本人的嗓音也突然增大——
“我肚子疼——操!”
贝浩图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楚一?楚一,你阑尾炎转急性了吧?”
“是吧。”唐楚一的声音又变得虚弱了。
“我马上过去送你去医院,你疼多长时间了?”贝浩图急急忙忙地抓起钱包塞进口袋。
“早上开始疼,几个小时了吧。”
贝浩图急坏了,他怎么那么缺心眼,早上不就是刚才几个小时以前吗,他怎么就面对面都没看出来。跑到唐楚一家,唐楚一已经换了衣服,疼的直不起腰来。贝浩图抱他走,一面安慰着,“没事,没事,就是阑尾炎嘛,一个小手术就好了。”一面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唐楚一也不吭声,确实是阑尾炎手术不算什么,贝浩图跑来跑去地交钱办手续,医生就在轻松地跟唐楚一开玩笑,可是唐楚一太厌恶医院,躺在病床上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出了手术室,贝浩图一脸难受地陪着他。真是的,吵架了也好,分手也了也好,彼此伤心透了也好,可是要进医院他还是想找贝浩图,他就知道贝浩图再生气难受也会来。唐楚一身上没力气,躺在不舒服的床上,还带着医院的破烂味,没有单间病房还要听旁边的小孩哭,他忽然就觉得委屈,他没哭,可是呼吸有些急,“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怎么就没完没了地遇到事,真累死了,不想活了。”
贝浩图吓了一跳,听了唐楚一说出这话来,他心里更难受,抚开唐楚一额前的头发,忍不住抚摸他的脸,“楚一,这是好事,要不然那慢性病总是疼总是疼的,你也难受啊,现在手术了就都完事了,以后你就很健康了,什么事都没了。”他低下头看着唐楚一的脸,真想亲吻安慰他,他缓缓地舒了口气,内脏疼似的,他低声说,“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的?”唐楚一问他。
“嗯,”贝浩图的手指轻轻地磨蹭着唐楚一的面颊,“真的,我妈说人活着总会有个槛儿,你觉得最难受的时候就是碰着那个槛儿了,等跨过去了,后头就是平坦大路。”
唐楚一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贝浩图微笑了,“睡吧,我陪你一会儿。”唐楚一的眉头皱紧了,贝浩图连忙拿开手,坐在一边看着他,“难受吗?”
病房外走进一个人来,贝浩图看了一眼连忙站起身,“姐。”
“我已经来了,你赶紧走,别在这碍眼。”唐糖进门就不客气地说,唐楚一张开眼睛,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来,他看了看贝浩图,贝浩图的脸红了,眼神也有些慌。
“我马上走。”贝浩图匆匆忙忙地回头看了唐楚一一眼,“好好休息。”就赶紧走了。
唐楚一愣了一会儿,“姐,你……”唐糖也瞪了他一眼,他没敢说下去。想了想,“姐,你今天就把贝浩图垫付给医院的钱还给他吧,他最近花钱挺多的,我怕他手里没钱了。”
“你可真够心疼他的,就一天没钱他不会自己想办法啊?还能委屈死他?”唐糖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抚摸弟弟的头发,唐楚一的眼泪下来了,唐糖难受了,“唉呀,行了行了,唉呀,别哭了,唉呀你别丢人行不行,那小孩看你呢,这么大个人阑尾炎手术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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