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作者:菊文字【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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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彦清曾经连续几天夜里寝室熄灯后在宿舍走廊尽头的电话旁默默地背诵着那个从来没打过的电话号码,四肢冰冷。
他想给母亲打个电话,他想从那个曾经抛弃了他的人那里要些钱,有了那笔钱他可以继续呆在陈建林身边,有了这笔钱他父亲的家庭也不必遭遇危机,他弟弟就有好吃的好穿的,他继母也不用流着眼泪哀求……是对父亲道义上一点忠诚阻止了他拿起电话,有几次他已经提起话筒,最后还是颤抖着放下。他知道得到这笔钱他父亲会怎样悲愤难过。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主动实施这件事,他母亲先联络了他……
彦清实际上不想逼父亲到那个地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最后当我们把视角再次放回到彦蕴城的角度,如果我们能像本人那样体察他内心的真实,就会发现,其实他答应儿子筹钱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下定决心,甚至只算一个种态度委婉的拒绝。最后刺激他到卖房地步的真正人物,不儿子的坚决,而是前妻的介入。他的行为相当于用菜刀割自己的脖子喷对方一脸血式的恫吓与报复,过后,自己也不是不后悔的。
同样的一件事情,站在不同人的角度,看到的便是不同,更有甚者,我们眼里所及的“真相”,不过是冰山一角,在冰冷幽深的极地冰海里浸泡着的“全部”超过想象——即是说,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事情的全部。

第17章

彦清最近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问自己一个问题——“今天和昨天和前天和之前的每一天有什么不同?”
他想不出答案。
一睁眼一闭眼之间日日夜夜年年。
可是总想着这些没滋没味的事情只会让自己消沉而已,所以彦清立刻转开思绪,他也不想自己建个围城坐困其中,所以他努力不想这些。
他爬起来,先吃药。按照医嘱和说明书,吃预定的剂量。陈建林出差之前再三叮嘱此事,再说彦清也想早点把那个不行的毛病治好,现在他每天下班还要去社区卫生所打消炎针。
早上少了一个人,他准备早饭的量也减少了一半,只需要准备好陈安迪的衣物,把他从床上弄起来,挤好牙膏,伺候他吃晚饭去上学即可。
早饭时间没有了陈氏父子俩的拌嘴抬杠,很安静。彦清不知不觉走了神,想不起来为了结束尴尬的沉默而特意找点什么话题——再说眼下似乎也没有,陈安迪因为有出国的前途所以很多方面变得积极豁达起来,连秋裤也穿着,并没有什么值得唠叨的。
陈安迪吃了饭去上学了。
彦清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忙碌,而是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不知多久之后回过神来又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看看柜子旁的电子表,虽然差不多到了去店里的时间,可是莫名地不想动身,于是便随后拿起遥控器按下按钮。
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冲淡了屋子里几近实体化的空虚,可是彦清却完全听不进里面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走进卧室,打开床头柜,从深处掏出一个扁平的锡铁盒子,那盒子四四方方,上面印着外国女人和小孩秋天摘苹果的油画,因为天长日久的边角磨掉了些漆,它从前是用来装饼干的。
彦清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十几枚戒指——都是陈建林这些年来陆续送的,他不方便戴,都放在这里,下面还有几张卡和银行存折什么的,可以说这是这个家里最值钱的旧饼干盒了,如果现在发生火宅,只能救出来一样东西,彦清选的也就是这个了。
他定睛看着这些东西,又是一阵发呆。
最后也只叹了一声,彦清又默默地原样放好。
气温已经很低了,深秋的萧索沁入脾肺,彦清从家到店里走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开门进店里之前从门玻璃里看到自己的鼻头微微地红了。
“早上好。”他进门和自己的伙计们打招呼。
另外三个人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了?”彦清摸摸自己的鼻子,难道因为鼻头太红了什么的?
萧和阿果于是扭头自顾自地去干活了,只有景海鸥跟着他屁股后面到更衣室。
“你最近的脸色可真不怎么样,陈建林给你穿小鞋了?”
彦清一边脱下外套拿出柜子里的白色制服,一边说:“没有。他出差了。”
“你如果病了的话就休息下吧,这个店暂时歇业几天也没关系的吧。”
彦清套上制服,一粒粒系扣子,摇头,“我没病。再说我休息了谁来做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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