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清道:“不用……我不打算去三院的。”
三院是这市里最好的医院,陈建林和那里主抓业务的赵院长关系不错,一直以来家里仁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都要受他照顾,一个副院长快成他们家家庭医生了。
不过正因为是熟人,所以何彦林“不行”的事反而不好去请教。
陈建林道:“也好。”他其实也是不大相信彦清那方面突然就故障了,之前两人一直很顺利,契合度很好。“你可能就是累到了,最近我会尽量不安排出差,多陪你一阵。不过还是去医院转一下比较好。”他说。
吃过早饭,陈建林去上班。彦清送他出门,然后回到屋里,打开通向露天阳台的窗子,一会之后陈建林的车必在下面经过,彦清守在阳台上,冲他家的车招手,直到车转过楼角不见——在陈建林没有出差的早上这几乎是例行。
初秋早晚温差大,空气冷得像冰箱里刚镇过的凉水,连天空也是一大片凉水的蓝。彦清穿了件杏色无领薄绒衫,露出脖子和锁骨的部分,他抱着肩膀,感到一丝丝的冷。
不知道是今年秋天特别清冷些,还是人随着年纪的下降就渐渐怕起冷来。彦清记得少年时也曾因为臭美而执意不肯穿秋裤,直到薄雪天还只套件牛仔到处跑,也不觉得冷。现在他可没那个勇气了,去年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气概在天气凉的时候有点点不舒服,不保暖是不成的。
他回到房间,关上落地玻璃窗,然后打开衣橱,把自己的秋裤翻找出来,顺便连同陈建林和陈安迪的,一家三口都要暖暖和和的才好。
工作的店离住的小区并不远,彦清每天步行十五分钟去上班,这一点让陈建林非常嫉妒,酸溜溜地说:“丑妻近地家中宝,我一个宝都没有。”
彦清却知道他巴不得得自己近一点方便照顾家。
上班的路上有两排橡树,从树下一走一过就可以清楚地感知季节,现在那些原本劲绿的叶子已经泛出红的黄的金黄的颜色,夏花秋叶,一样地可以看。
鞋子偶尔可以踢到圆圆小小的橡子,彦清回想起安迪小的时候曾经捡起像子扒开皮来看里面的仁,大概觉得可以归为食物类而送进嘴里,结果是哭着跑过来说难吃。
彦清手抄在风衣口袋里,轻轻避开那些像子,他想,那时候安迪还小呢,十岁还九岁来着?
打来松叶绿木框的店门走进去,店员阿果已经在做清洁工作,笑着打招呼道:“老板早。”
这姑娘长了一张很适合在面包店工作的圆脸,上面还有两个甜美的酒窝,每天很快乐地在卖面包。别看她这个样子,其实已经是25+的大学毕业生,据说找工作的时候不是很顺利,有一天拖着沉重步伐路过这个店的时候被香气诱惑而感到有点饿了,就一团灰色地进来果腹,结果用所剩不多的钱买了一块黑森林之后就突然焕发了青春和斗志什么的,说是爱上了这里的面包,要留下来感受幸福的味道……
彦清微笑地和她打了招呼继续往里面走。
路过货架,另一个店员兼店长萧在清点货品,摇头道:“还是只有便宜货卖得好,那些费工费料做出来的高档面包根本就卖不动。我说,这些剩下的怎么办?还是要扔掉吗?我真的觉得反正也没有坏掉,不违反食品安全法,不如就特价卖掉算了。”
彦清道:“做出来多久了?”
萧道:“一天半。”
彦清道:“那就丢掉吧。”
萧摇头叹息,并没有继续争辩。反正明天早上他还会继续这样建议,然后继续被否决。
阿果拄着拖把大声道:“啊,听了老板和店长的话才觉得一天真正开始了。”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客人上门了,阿果笑出两个酒窝,“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可以为您介绍下……”
客人道:“什么最便宜?……肉松吧,给我肉松。”
这时候的彦清正在更衣室换工作服。脱下外套,正要穿上白色的面包师傅制服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背后有一块像油渍的痕迹,不明显,但是它在那里——多半是沾到了奶油。
彦清有两套工作服,另一套也该洗了,昨天因为要出去吃饭没带回去。本以为这套是干净可以穿的,现在怎么办?
最后彦清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背后被奶油晕染了的工作服,在这一天接下来穿着这衣服的时间里他总是不自觉地耸耸肩膀,一想到背后有一块油渍就让他不自在,连同烤出来的面包也觉得不那么香甜了。
配料、搅拌牛奶和黄油、分开蛋清和蛋黄、揉面、烘烤、搬运果酱桶……等到一切都差不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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