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作者:菊文字【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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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林捏着烟屁股,眯着眼,“是说你同我商量过,我没答应,于是你背着我借给他——也就是说,无论我是否答应你都会借钱给他。”
彦清抬不起头,“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陈建林把烟蒂掐灭在茶几上,一时手里没有了抓挠,心里却如百爪挠心,就像身体里有一股炙热的岩浆不停地向上涌,马上就要喷发,如果强行压抑的话就会把他自己里面烧掉。
若是以前的他一定不假思索地把怒气发泄出来,把自己的不满和失望全部倒出来,可是现在他不能……
彦清本来就思虑过重,隐隐有郁郁成疾之症,更不用说他少年时代就得过那个病,现在已经不行几个月……
陈建林苦苦思索,要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处理?
在说与不说之间已成内伤。
愤怒和失望的岩浆最后喷薄而出,他一拳敲在茶几上,厚重的钢化玻璃桌面并没有出现那种应声粉碎的场面,只是他的血肉之手顿时破皮伤骨,骨节处一团血肉模糊——陈建林气恼到极点只能拿自己出气。锐痛瞬间冲击他的大脑,十指连心,手痛,更是心痛。
彦清“啊”地一声吓住了,然后反应过来忙去拉他的手看。
陈建林暂时无法勉强自己假装原谅大度什么的,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吼:“你究竟把我把这个家当做什么了?!”一把甩开不让碰。
彦清本来自觉理亏气短,被一吼一甩之下,倒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看着陈建林。
陈安迪听见动静从他房间里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陈建林骂道:“回你的房间不许出来!”因为他从来未像现在这样怒发冲冠,陈安迪并不敢像平时那样造次,二话不说听话关上门。
陈建林如笼子里的狮子一样来回烦躁地踱着步子,手上的血蜿蜒流下,滴在白色长毛地毯上,触目惊心。他的脑子很乱,有无数指责的话想说。
他想说:“你难道把我当成赚钱机器?我赚钱养家没什么,赚了钱的目的也就是想让你和孩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什么出差啊加班啊压力呀,都不算什么!可是我没有义务赚钱为你的异母弟弟开公司!更让我伤心的是你、是你对待我的态度!尊重、信任在哪?沟通理解在哪?你什么也不对我说,我什么也不听,只会用压抑自己的方式给我施加压力?用瞒天过海的方式解决问题?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这些话翻来覆去地在他的肚子里吼,生生憋了一肚子气,可悲的是尽管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顾忌着彦清的病,不敢放开了说。
“建林!”彦清带了哭腔求他,“对不起,是我错,你的手……”
陈建林烦的要死,再也无法在这个屋子里呆下去,否则的话要么他憋死要么他彻底爆发,在那之前他怒气冲冲地拿起外衣,冲了出去。
陈安迪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听了一会,除了最开始砸东西的闷响和他爸爸的一声怒吼之外,外面并无特别的吵闹声,最后是摔门而去的声音。
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家里大人动过手红过脸,这次他也不知所措了,没经历过的事情总归是要可怕些。
他又大着胆子打开门缝偷看,客厅里没了他爸爸的身影,只剩下他彦叔一个人抱着肩膀弯腰坐着。他犹豫了下是不是要出去看看,可是出去了他又想不出要说什么,是问怎么回事还是安慰?
他想了想,还是悄悄关门退回到自己房间。
还是不放心,于是他拿出电话给他奶奶家打了过去,低声说:“奶奶,我爸和彦叔刚才吵架了。我爸跑了,彦叔在沙发上哭……我?我没事。”
陈建林一气之下跑出去,开着车在街上乱开,电话响了,他原以为是彦清,终于还是塞上耳机接听,结果是陈京萍。
“喂,你和彦清怎么回事?打仗了?”
“没有!哪都有你的事!”
“你吃呛药了!在彦清那里受了气反过来撒在我头上么!”
陈建林实在没心情听他姐姐火上浇油,吼了句“吃饱了撑的吧!”,啪地挂断。
他心里有一团火,眼睛里有两团火,脚下油门不知不觉踩得过了些,若从路边监控里看,这辆银灰色车子一闪而过,超速无疑。
彼时天上飘着小雪,车灯里雪影纷繁,如夏夜里扑灯萤虫。白天下的雪落地成水,夜里气温低水凝成冰。路面亮如镜面,美丽而危险。陈建林发现这点是他在转了个弯之后,车飘移着如踩着冰刀失控的运动员一样摩擦力几乎为零地抛着弧度侧滑出去,尖锐的煞车伴随着旋转失重眩晕,对面车道强光刺目直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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