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里“雪花荸荠糕”色白如玉,形似雪花,枸杞点缀其间,恰似红梅在白雪中绽开,评委妹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吞下,满脸陶醉,“好嫩好滑啊!”
刹那间一群女生举着勺子蜂拥而上,将黎向荣围在中间,最开始品尝的女生大喊道,“今晚没白来啊,总算有个极品!”
其他男生的脸面虽不好看,但集体荣誉还是得到了维护,主持人好不容易挤进重围,汤碗堪堪见了底,阿荣端着空碗茫然地问,“打几分?”
主持人重重拍一拍他的肩膀,然后推着他的后背到步朗尼跟前,轻轻一鞠躬道,“步少,多谢你的外援。”
还在咂摸着嘴巴的护士妹妹们嚷道,“他不是你们系的啊?那是哪个系的学生啊?”
步朗尼咳嗽了一声,“他是我家的。”
有些人看起来很聪明很时髦,但实际上还是个天然呆,步朗尼可属此类,他不知道女生的联想有多么丰富,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暧昧,现在他只觉得面前这些女生变身成狼群,那双双闪光的大眼睛和吼叫声都让他毛骨悚然。
“果然如此啊,”主持人凉凉说道,“我们会祝福你们的。”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步朗尼第一次觉得这种集体活动不是无聊,而是危险。
最后步朗尼拉着黎向荣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后还有大群人呐喊着加油啊前进吧!
“太可怕了,”奔出校园还惊魂未定,步朗尼沮丧地甩开黎向荣的手,喘着气道,“好像我们被误会了。”
“什么误会?”黎向荣扶着一棵树,同样气喘吁吁。
“我、我们被当做一对了!”步朗尼咬牙切齿,“你个笨蛋,没反应过来吗?”
“什么一对?”黎向荣鹦鹉学舌道,一脸莫名所以。
“就是一对gay!”步朗尼气呼呼地一把揪紧黎向荣的领口,“这是联谊会,你突然来找我,突然还要上去做菜!他们全把你当我男朋友了!一对!懂不懂!”
阿荣痛苦地喷着气,挣扎着问道,“什么联谊会?”
步朗尼松开手,推搡他的肩膀直到靠上树干,“联谊会就是给男生和女生创造交往机会!你跑过来到底干什么?”
“是电话里叫我过来的啊!”阿荣也委屈地大声喊道,“你的电话!那个女生说过来,你没说不能啊!我来了你也没说让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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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来了,我怎么叫你走?”步朗尼只觉得自己胸腔里一团乱麻,搅得他发晕,“平时干什么都磨磨唧唧地,今天怎么这么爽快?还说是有什么话要说,要立即见面?是你太奇怪了!”
“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要突然把我送那么远!步家的状况也不给我说,你没把我当朋友!”黎向荣愤愤不平地大吼,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
步朗尼抹了抹脸颊,叹出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怎么又绕回去了,刚才不是说了吗,别纠结这个了,反正你都回来了。”
“你不想让我留在步家了吗?”阿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寂静的小巷子,只有一道偏门旁边有橘黄色的路灯,黯淡的光芒还被香樟树的叶子挡去大半,两人在树荫里四目相对,距离虽近却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只有呼吸的声音,只有肌肤的温度。
“我不想让你看到步家覆灭的样子,”步朗尼轻轻地开了口,退后了一脚,“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没有办法,我很没用。”
“总是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对你们呼来喝去的我,现在什么也做不来,没办法帮爸爸筹钱,没办法让生意兴隆,甚至没办法和自家的厨师们好好相处!”步朗尼苦涩地说道,“二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过得这么失败,你大可以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阿荣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有些事情总是无能为力的,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无能了呢?但是师傅对我说,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步朗尼不屑地哼道,“没有天命,只有无能。”
做不好的事情怪什么天命,只是自己的无能。
黎向荣向前跨了一步走出树荫,试探着将手放在步朗尼肩膀上,“随便吧,但承认无能就是用勇气了吗?”
“承认无能承认懦弱又怎么样呢?没有努力改变的话,不是活的更加失望吗?”黎向荣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感到可靠和安心。
两人在沉默中慢慢前行,隔好长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投出摇曳不定的光线。这条既陡且窄的上坡小路,路旁的房舍和围墙相当古老,脚下踩过的老旧的水沟盖发出沉闷的响声,泛黑的枯叶打着旋儿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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