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柯的变化很大,他开始善于隐藏和伪装,以前嗓门很大,现在和声细气,以前笑得坦荡,如今笑里把刀藏;他有时候正常,说些正常的话,有时候神经,坐在那一言不发,时不时的摸一下拇指上的钻戒,然后表情才恢复原状。
我在桑拿房蒸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头晕,呼吸渐渐不畅,便出来寻个池子泡下,老顾也跟着出来,问我要不要做个马萨基,我闭着眼睛说不用了,躺会就行。
老顾以为我心里有怨,指天指地发誓,说这主意是毕柯出的,他就是配合一下,绝对没有恶意。
我有点累,不想多说,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如果当初老毕卧轨,我没救他,你说,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老顾想的挺认真,但回答比较另类,我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他均匀的呼声。
我摇摇头,兀自泡了一会,趁着最后一丝神志尚清,从池子里爬了出去。
门外遇见了顾升那个特警保镖,小伙子一脸刚毅,毫无倦意,我抬腕看表,四点了。我问他困不困,他说不屑地说小意思,我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不肯再说,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是背手站着,眼望前方,似乎一片迷茫。
我自讨没趣,也不想多待,车开到律所,大楼保安挺意外,说贾律师,这么早就上班了?
我说是啊,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他眼含同情,安慰我说,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到了七楼,准备掏卡刷门,结果掏遍全身,一无所获:门禁卡落车上了,只好又下楼去取,遇见佟帅刚出摊,炉子还没热,一片冷冷清清,便过去搬了张凳子跟他闲聊。
小伙子长得挺帅,有点像年轻时的顾升,但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沧桑,顾升二十八岁的时候在干吗?我想了很久:那时的他刚跟王大宝结下梁子。
佟帅挺健谈,给我讲了些最新的热点话题,什么神六背后的故事,去年非典时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他说的挺真,但一听就是民间野史,路边段子,我心里发笑,却不想坏他兴致,便装无知,继而一脸的恍然大悟。扯了一刻钟,炉子终于热了,他给我做了只煎饼,又装了一袋豆浆,我刚要掏钱,他说算了,这几年你们所可是我主要创收对象,今儿算是酬宾,免费。我笑了笑,坚持给了钱,他有点无奈,推脱不掉,只好嘴上发力:贾律师,你这是看不起我!我摇摇头,说我要是不给钱,那才是看不起你。
这几年,我为了敛财,挖空心思,处处占便宜,笔笔大数额,却从不占这些蝇头小利。我歌颂富人,服务权贵,但金钱与权力堆起的高台下实际空空如也,他们无以折服我,我也从未尊重过他们。
到办公室眯了一会儿,不知睡到几点,被尖锐的手机铃声惊醒,摸出来一接,是电视台编导来打的,提醒我下午去录节目,别忘了。
最近石城电视台搞了个综艺节目,叫诚心诚意,是一档大型相亲类节目,从艺术院校请来一帮学表演的学生客串女嘉宾,各种炒作加剧情安排,还搞得挺火,全国收视率都排名靠前。这节目挺有意思,也是从国外抄来的模式,台上搞二十四个女嘉宾站台,再挑几个类型各异的小伙子上来攻擂,主持人叫胖子甲,早些年主持城市新闻火起来的,特长:汉语口语;还请了个搞心理研究的胖子乙坐镇指导,这一节目一出,各种花边新闻就层出不穷,打响了品牌又炒红了嘉宾,两厢得利,美得很。
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有一期男嘉宾带走了个女嘉宾,结果这两人真好上了,男的是个富二代,出手就送了女方一些尖端家电还有一辆宝马三系,女主角大喜,二人遂定婚约,结果到了快拜堂的时候,女方突然悔婚,男方大怒,心想我不能人财两空啊,于是索要赠礼,女的不肯,最后二人对簿公堂。
说实话,这事里面炒作的成份比较大,但正因为是炒作,随之而来的炒作点也就比较多,栏目组觉得有利可图,托人联系到我,请我以法律咨询的角色加盟,壮大吹牛逼队伍。
其实这挺有意思的,二十四的女人在上面调戏男嘉宾,两个主持人在边上说对口相声,他们时而互动,时而独钓,齐心协力以各种组合各种体位将节目推上高潮。
昨天体力消耗过度,今天毫无食欲,早上买的煎饼豆浆还在桌上搁着,我拉开门,叫何茜进来。小贱人又在跟张爱民腻歪,我脸一沉,她赶紧蹦过来。
小贱人今天穿了件碎花连衣裙,看来是走装纯路线,特意在我面前转了两圈,撒着娇问我:“老板,我今天穿得好看吗?”我故意一脸流氓状,说好看,不穿更好看。她大怒,又给我一拳。这贱人最近越发放肆,对我动手动脚,看来是不满足助理的身份,想往老板娘晋升了,可惜我对她毫无兴趣,否则跟她玩两把再甩掉,应该挺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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