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
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摘自仓央嘉措《那一天,那一年,那一月,那一世》
我突然有点悲愤,却不知道因何而起,又将去处何方。
14、君臣相见 ...
早上律所开合伙人例会,中途我爸打来电话叫我晚上回家吃饭,我敷衍了两句说事情多,抽不出空来,他也没再坚持,叹了口气挂了,接着我妈又连催四回,一回比一回情真意切,就差没唱常回家看看了。我想起陈红那张脸,凭空打了个寒战。
她说了一大堆,末了才切入正题:贾君调职回石城军区了,最近谈了个对象,有结婚的打算。这事使我大为震惊,贾君大我两岁,今年也三十五了,他迟迟不结婚,搞得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有点什么小众爱好,没想到突然就铁树开花,弄得有点掩耳不敌迅雷。
下了班,我开车去LV专卖挑了只新款钱夹,准备送给未来的嫂子,花了六千八,又挑了只都彭的打火机,打算送给贾君,一万二。这些年我跟他没什么来往,逢年过节的偶尔见上一面,不过说些客套话罢了,很少有送礼的习惯。这回场合不同,给嫂子包个红包权当见面礼那是成年人的礼仪,不身体力行一下说不过去,但我又觉得直接送钱拿不出手,那送个钱包吧,最起码LOGO比较养眼。
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拎了两瓶我爹喜欢的洋河天之蓝正准备上去,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空的。
想想不放心,又折回去,从后备箱里翻出把才买的电击棒,悄悄地揣在口袋里。上个月,西城区有个刑辩律师被当事人报复,连捅二十刀,身上全是窟窿,血溅当场,听说他的临终遗言非常感人,他说:“我……嗯……啊……呃……”然后就挂了。
这事来的十分凶残,加上老毕那一棍子对我幼小的心灵留下挺深的影响,我不得不有所警惕,防患于未然,特意托老顾给我弄了一把电击棒防身,这东西不大,做成小手电的形状,放在口袋里也不占地方,的确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
我一只手提着酒,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觉,还是我足下生风,一缕残阳终于照在我身上,四周围都是老头来太闲话家常,我长舒一口气:最近被老毕搞得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上了楼,是贾君开的门,进屋一瞧,我爸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贾君站在我边上,笑得挺虚伪。我爸这人很有点脾气,退休之前干过基层法院副院长,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学人,严谨正派,总是以一己微薄之力,为民办事,系统内有的是看见他恨得牙痒的存在,但很少有人真的敢去动他,因为他这辈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当真是滚滚浊流中屹立不倒的最后一根砥柱。
我爸脸色不太好看,见我回来也不打招呼,动了动嘴角就算是应了,贾君主动抱了我一下,说咱哥俩有年把没见了吧?今天必须一醉方休。
我有点膈应,受不了他这种假亲近,说贾大校,今天怎么这么亲民?
贾君笑笑,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厨房喊:“琪琪,来,见见我弟。”
这名字挺耳熟,喊得我一阵心悸,而当女主角终于围着围裙出来的时候,我立刻后悔今天答应回家吃饭这个不成熟的决定。
孟琪琪显然也没什么心理准备,挺尴尬地看着我,半天送出三个大字:“你,你好。”
我点头,说你就是我准嫂子?她迟疑片刻,望着贾君。
贾君老江湖,不会瞧不出这里面有隐情,回望着孟琪琪:“你俩认识?”
我俩几乎同时是回答的。
我:不认识。
孟琪琪:认识。
很明显我比她多出一个字节,因此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个小混响,二重奏。
贾君皱眉:“琪琪?”
孟琪琪演员出身,立刻配戏:“贾臣律师在我们节目做嘉宾主持,见过面,但他可能不认识我。”
贾君:就你最近参加的那个相亲节目?
我点头,恍然大悟:难怪嫂子看起来挺眼熟,是我眼拙,等会儿罚酒。
我爸一声不吭,这会儿突然开口:“过来坐!”
老爷子这几年憋在家里,有心杀敌,但处处是敌的场面导致他无敌可杀,整天闷在一百平米大的地方发脾气。他这纯粹是天生欠的,没人逼他。最近他的脾气愈来愈差,说句话满屋子火药味,一张嘴赶上一门加农炮。
孟琪琪嗅出这里将有异动,卖了个乖,说我回厨房帮阿姨打下手啦。
果不其然,老头子阴着张脸,先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什么心术不正,尽打灰色官司,对维护司法公正毫无贡献云云,贾君有点幸灾乐祸,正憋着笑呢老头立刻转火,反过来又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军火贩子,吃着军饷还干投机倒把的勾当,活活糟蹋纳税人的钱……总之两边打平,一样的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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