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成有点不好意思,挤眉弄眼的用口型示意:“好荷叶儿,别生哥哥的气,各为其主,我得听咱们大当家的。”
莫青荷险些背过气去,气呼呼的瞪着沈培楠:“算你有种!”
他这一急,浓密的睫毛飞快的颤抖,一双大眼睛仿佛也汪着水,倒是个部队里少见的俊秀模样,表情生动极了。沈培楠的嘴角往上一挑:“我有没有种,种是什么滋味,莫团长最清楚。”
他另有所指,目光从莫青荷的脖子往下走,略过平坦的胸口,腰间扎得紧紧的武装带,一直游走到裆部,颇为愉悦的停留了片刻。
然后悠闲的吸了口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朝莫青荷一努嘴:“宝贝儿,你知道我一向是最民主最讲道理的,你自己选,要么主动走人,要么我把你们一个个捆瓷实了扔下山,这一仗,沈某怎么打,打不打的赢,都跟八路没关系。”
莫青荷的眼睛要喷出火来,梗着脖子,断断续续道:“好……好……”
却再说不出别的话,一步步退到桌边,朝盖碗儿伸出手,一手托着碗底,一手拈着勺子,大口大口把一碗清甜的藕粉灌下去,将碗往桌面重重一砸,回头道:“我算知道什么叫狗咬吕洞宾,姓沈的,你狠!”
他恶狠狠地剜了孙继成一眼,摆手道:“放了他们,我走!”
孙继成嘿嘿一笑,马上让属下给士兵松了绑,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就站在屋檐底下,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最后一道岗哨处,才返回屋子。
沈培楠已经吸完了两根香烟,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负手站在墙壁前,神情凝重的望着地形图,听见孙继成进来,回身做个关门的手势。
“都走了?”
“走了,我让山下的哨兵注意着动静,他们一出葫芦山的地界,立刻过来汇报。”孙继成的表情也相当严肃,低声道:“炮兵连已经就位,弟兄们也都接到通知,各师旅都备齐了所有弹药和粮食,只等今夜背水一战。”
沈培楠点点头:“算准时间,等小莫儿回到营地,咱们就动手。”
“是!”孙继成敬了个军礼,然后又略一迟疑,道:“军座,你想好了?”
沈培楠没有正面回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怕死吗?”
孙继成摇了摇头,煤气灯晦暗的光线照耀下,他那副大男孩式的顽劣全不见了,英挺的面孔浮现出决然的神色,低声却坚定的答道:“这条命是党国给的,也是军座给的,为了党国和军座,不怕死!”
沈培楠赞许的笑了,这笑容只在他暗沉沉的眼眸里持续了片刻,一晃就不见了,又恢复了平时冷峻严厉的样子,他望着门口,轻声道:“你说,他可爱吗?”
孙继成怔了怔,随即明白指的是莫青荷,轻轻叹了一声,道:“哪里像唱戏出身的,分明就是个好兵。愣头愣脑,没心机,可爱。”
沈培楠没说话,视线越过孙继成的肩膀,目光放得很远,露出一丝苍凉的意味,淡淡道:“长大出息了,我就放心了。”
第86章
莫青荷在炕上辗转反侧,想起晚上的事就气的胃疼,干脆披着外套,在院子里一圈圈踱步。
正值月初,一弯月亮又白又薄,细的快要看不见,夜风清凉,草虫在碎石堆里一声接一声的叫,山民的草房有些年头了,不大结实,一阵风吹来,千疮百孔的土墙就簌簌的往下掉灰。
这样的天气,敌明我暗,最适合偷袭,莫青荷看看夜幕下的葫芦山,总觉得有个什么事,心里惶惶的不大太平。
小警卫员睡的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外走,给莫青荷送了一大杯热水,莫青荷捧着喝,滚烫的蒸汽喷在脸上,他打了个激灵,突然开了窍。
妈的,难不成只有我担心那犟驴送死?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玩命?就算没了过去的情意,多年的友军身陷囹圄,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想得全神贯注,没留神灌了一大口热水,被烫得吱哇乱叫,一下子蹦起来,咝咝抽着气,对警卫员嚷嚷:“去,去把全团给我叫醒!马上集合!让大家轻装上阵,连夜翻过扇子崖,直插到日军后方,天亮前发动进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警卫员听见这心血来潮的一串话,以为团长也睡懵了神,站着不动弹,莫青荷又自顾自的嚷:“让政委留下,我们一出发就通知旅长请求兄弟团接应和支援!”
警卫员犹犹豫豫:“团长,扇子崖是绝壁,真那么好翻咱也不用耗这么久了,再说未经旅部批准私自行动……”
“快去,快去!以后降级关禁闭受处分,我一个人担着!”莫青荷兴奋的两眼放光。
52书库推荐浏览: 君子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