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宇已经泛白,地平线延展出一条细而长的金色光带,淡紫和金粉的云霞即将喷薄而出,战士们一动不动的在草棚前等待着,山雾升起来了,晨露打湿了他们的睫毛和裤脚,只听吱呀一声门响,沈培楠和莫青荷从屋里一前一后走出来。
队伍里发出一声号令,全院士兵立正站好,沈培楠满意的环视一圈,胸口的一排勋章熠熠发亮,亲自发布指令:“松绑!”
国军士兵训练有素,立刻将绑缚八路军的绳子解了个干净,小栓子和四营长在一旁看押着孙继成,见此情形,怕他跑了似的把手枪枪筒往他脑门又杵了杵。
莫青荷与沈培楠并肩站着,朝小栓子示意:“你们也放人!”
小栓子满脸不忿,小声嘀咕了几句,不情愿的解了孙继成背后的绳扣,孙继成三两下挣脱了束缚,这次却没骂粗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接着小步跑上前向沈培楠报备,身姿笔挺如松柏,昂着头等待命令。
莫青荷往队伍巡视一圈,重新整队清点人数,绕到沈培楠身前,抬手敬了个军礼,大声汇报:“八路军六八一团与旅部失去联系,一二三营在战斗中失散,现有四营全体战士两百四十六人,整队完毕,听您调遣。”
沈培楠点点头,朝孙继成一努嘴:“暂时编入你的队伍。”
孙继成响亮的答应,那边小栓子正袖着手生闷气,听见羊入虎口,急得当场就要叫,但周围一片肃穆威严,刚张开嘴就把声音咽了回去,气呼呼的直翻白眼。
沈培楠这几天习惯了这帮八路军的做派,也已经见怪不怪,他看了一眼手表,忽然提高了声音:“全体准备,马上投入战斗,给我冲下山去,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说完牵过拴在草棚前的高头大马,拽着缰绳翻身上马,一甩鞭子扬长而去,孙继成抹了把脸上的灰,也上了自己的马,朝队伍高喊一句带回,唇角又挑了起来,对莫青荷道:“荷叶儿,跑步累,要不跟哥哥挤挤,你坐前边?”
莫青荷笑着呸了他一口,骂了句滚蛋,孙继成就不跟他闹了,突然收敛了神色,一勒缰绳,那马喷着鼻息,抬起两条前蹄,原地转了个圈子。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莫青荷,赞叹道:“好样的,军座真没看错人。”
第99章
沈培楠的指挥部建在葫芦山南坡与东麓的山陵处,前方是一大片空地,再往下才平缓的山坡,这种修建方式,山体两侧的敌军动向一览无余,而从下往上只能瞧见一片高高的山岗,指挥部则隐没在茂密的山林里。
莫青荷赶到时,发现这次的战术与往昔不同,沈培楠刻意收敛了队伍,没有做出冲下山的势头,却将主力部队编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工兵在空地边缘挖战壕筑工事,做出诱敌深入的姿态。
这种以守为攻的布局利用了一个破绽,小日本兵强马壮,但包围战线拉得太长,纵深明显不足,硬要往上冲就犯了无法集中火力的兵家大忌,小日本对山里的这块烫手山芋已经垂涎良久,轻易不会放弃,等他们熬不住冲进火力射程,届时敌明我暗,炮弹齐发,凭借地形的优势,上来一个打一个,上来十个打十个,等敌方兵困马乏,战士们再从高处如洪水开闸俯冲而下,撕开一道裂口突围!
然而,这样的部署偏于被动,全属迫不得已,被围已近半个月,单兵所配子弹从一百五十下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有些部队甚至只能配给十余发子弹,再想靠飞机大炮等重武器硬碰硬的冲锋,那完全是送死。
形势所迫,每一颗子弹都要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按照原定计划,沈培楠手下第三师的一支敢死队在半山腰的树林里埋伏了整整一夜,凌晨四点一刻,冲锋号准时吹响,借着雾气的掩映,这群年轻而血性的小伙子们一鼓作气突袭了日军驻地,摧毁哨岗,端着驳壳枪开始了第一场战斗。
敢死队员们很快就被猛烈的狙击湮没了,与此同时,山顶的数十门榴弹炮突然开了火,一枚枚炮弹在日军营地正中央炸开了花!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的偷袭把日本兵气疯了,正当他们匆忙整队进行反击时,山谷公路底下埋藏的数百颗地雷轰然爆炸,埋伏在山脚的重火力狙击点也喷着火舌开始了猛烈进攻。
葫芦山顶的国军阵地,莫青荷按照孙继成的命令,刚把队伍在指定位置铺开,一道口令又把他召了回去。
借着清晨的曦光,他急匆匆的走进总指挥部大院,国军将领的最后一场秘密会议刚结束,大门敞开着,长官们鱼贯而出。莫青荷得到准许,几步冲了进去,却见沈培楠站在桌边,已经换了作战常服,正若无其事的欣赏安置架上的两把日本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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