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栩禾用力按紧话筒,骨节发白,似难以忍耐:“哦?怎么,金石园的保全能说会道,单鑫磊养了一群癞皮狗?给你们薪水是做什么的?我说了不见,倒真是狗听不懂人话了。”
他在生气。金石园的保全系统可以说固若金汤。而世间最容易发生变通的地方就是人在的地方。倘若没有这群情感泛滥的人,仅仅一个荷缘居的少爷能翻出什么浪花,网上几张偷拍的照片就不会传得沸沸扬扬。
安保人员被吓得啜懦,失了声响。一向儒雅的李先生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逾矩的事情,连忙道歉说太没有分寸,欠考虑。李栩禾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墙壁,听筒那端的惶恐不安通过电流滋滋转化成叠声的“对不起”。
他最见不得旁人对自己低声下气,脾气发泄后又觉得实在没有礼仪风度,于是愧疚着,软半分态度问:“叫什么名字?”
“呃……先生怎么称呼……啊,陈慎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李栩禾兀然发笑,站直身体后,额头还留着一片凉的触感,他抬手摸摸然后点击控制中心的绿色按钮,哑着嗓子说:“让他进来。”
陈慎气色比在剧组时好太多,两颊也不再瘪焉而是重新带上润肉。李栩禾倒给他冰水,朝玻璃杯里拧压半颗小柠檬,滴滴答答液体落尽,李栩禾擦擦手递给他,说:“外面热吧,气温升得太快了。”
陈慎接过来小口抿喝,酸酸甜甜爽口极了,他点头:“……还好,夏天要到了。”
是啊,夏天要来了,所有变故都发生在夏天。
李栩禾微笑看他,陈慎低头不与他进行眼神接触,手指局促不安地摩挲着杯壁。
“过得好吗?”
“李先生,我……”
两句话碰在一起,陈慎把头低得更低,李栩禾重新开口:“你说。”
“李先生,您要了我,又不找我,我……”
“嗯?”李栩禾没有听明白,眉间不自觉的皱起。
“赵先生说您同郑曲亭分手了。”
“不是因为你。”
陈慎咬着嘴巴望他,眼睛写满:怎么会呢,明明就是为了我啊。
真是双好眼睛,李栩禾不由得再次赞叹。
“那,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也想问问自己。明明是非常非常喜欢那个人的,怎么轻而易举就放弃,让他成为权衡后被舍弃的那个呢。
身上歇停的疲惫又涌上来,他用眼描绘陈慎的身形,然后视线固定在他的双手。杯壁的湿已经可以凭借肉眼识别,水汽和指下的雾朦胧交织,陈慎的手指蜷缩一下,在裤子上迅速地抹干,又端好湿漉漉的玻璃杯。
“没有为什么。”李栩禾摇头,对与郑曲亭的关系避而不谈,“况且,在那种情况下帮你,本意并不是这个。”
陈慎茫然地说:“您不想要我,为什么帮我。”
“我欣赏你。”
陈慎哑然,李栩禾起身抽走他掌心的杯子,说:“陈慎,珍惜你的天赋。”
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陈慎看着自己的鞋,两颗泪悄然无声的掉在裤子上。仿佛盲目奔走在幽长的隧道里,好不容易找到明亮的方向,前途的光却全部消失,甚至没有逐渐缩短的趋势,而是刹那间,眨眼间,连悲伤的表情也来不及做,眼前的光就消失了。
可却惊喜地发现,原来世界并没有全部黑掉,原来自己也是会发光的。
失落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金石园三个暗金大字悬在乌铁勾成的花蔓上,整个园子从远处看气派尊贵,陈慎红着眼睛收回目光,对出租车司机说:“麻烦您回市区。”
第36章
将杯子洗好放进橱柜,李栩禾坐在阳光房里出神。静谧的午后,春日之光愈演愈烈,隐隐有交接夏天的趋势,已经五月了。
他叹口气回神抽出一支玫瑰,用指腹轻柔地碰触花瓣,嗅了嗅又插回去,无意瞥到捆在枝上的蝴蝶结,低头笑着,纤白的手指拎起匆匆系好的睡带,解开重新拉扯,变作一个结。
他穿的香槟色,自从在郑曲亭眼里看到赞赏,他就知道香槟色最称他。可惜,这蝴蝶结怎么打,都不顺眼。李栩禾烦闷地一把扯开,睡袍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他几次深呼吸也没有将莫名其妙的躁意驱走。
这次吵到他的是节奏混乱的敲门声,他抬起胳膊盖住眼睛不想理会门外的人。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大门打开的解锁声和明朗的笑:“哟,别这样吧,丧得不像你啊。”
来人是单鑫磊,传闻里取名字一金一石镇龙气的园子主人。他晃着手头的钥匙径直走入,哗啦哗啦闹得李栩禾心头更烦。
“哎,哎!”单鑫磊侧身敏捷地躲过砸来的物什,“你这人,真是的!”他看一眼落在地上的玫瑰,弯腰捡起朝背对着他的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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