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巧。”陈扬沉默良久才轻叹了一句,顿一顿,又补充道:“我是说这个时间。”
叶祺从他们坐的台阶上起身,笑着低头看他:“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嘛。诶,你这什么表情啊,我还没凄惨呢。”
月光如泪,偏偏眼前此人笑得如此清朗,陈扬仰头望去,自己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叶祺俯身拉了他一把:“我又想酒精了,陪我去喝酒?”
陈扬是见识过他怎么喝酒的,心一横,借力站起来:“好啊。”
叶祺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豪迈道:“算了,想醉太累人了。回去吧,不早了。”
这个温和的孩子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在掩饰自己上,一丝一毫寥落都不示于人前,内里却是一片悲怆的海。看他穿得妥妥帖帖,笑得安安静静,陈扬却觉得很难过。真的是很难过。
陈扬垂着头跟在他后面往回走,宿舍楼大厅的浅黄色灯光在转角处静静等候。莫名的,觉得内心苍凉。
陈扬住的那间寝室太久没人住,电路老化,某日断了电之后就一直拖着请不来人修。整栋楼的电表室钥匙都在宿管总部那里,楼下大叔再无奈也没办法,只能陪着倒了霉的陈扬一起抱怨宿管总部效率低下,草菅人命。
陈扬拖拖沓沓拽着一堆电线把笔记本搬到了叶祺他们寝室,叶祺的床成了他的暂时驻地。
由于邱砾特别喜欢自然风,秋意渐深了他们寝室的门窗还是一直大开着。陈扬就穿了件长袖衬衫在身上,叶祺抬手指指自己的衣柜,示意他自己动手找件什么东西来套一下,免得着凉。
陈扬起身拉开柜门,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你这……”
宿管总部将除台灯和笔记本之外的所有小电器都视为违禁电器,所以叶祺的衣柜底部还横着一个夏天用的便携式电风扇,挂在那儿的衣服有几件下摆搭在上面,稍稍有点凌乱。
叶祺凑过来亲自审查了一下,疑惑了:“还好吧,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陈扬顺理成章回答他:“从左到右按长度由短到长排列,同等长度按颜色由浅到深排列。”
叶祺一声不响拿了个手电筒去了陈扬那黑漆漆的寝室,转了一圈,柜门哐啷哐啷响过一阵,回来了。陈扬略挑衅地含笑看着他,叶祺从善如流,立马蹲下去按陈扬的变态要求把衣柜整理了,谄媚道:“您请~”
全寝室都哆嗦了一下,顾世琮手里的笔施施然掉在地上。
闹完了,各自回头敲起各自的键盘。陈扬做任何事都习惯性地把分贝数降到最低,曾被叶祺戏称为“节能降噪标兵”,看他写公文只见一行行字飘上去却听不见什么声响;而叶祺却偏偏喜欢把键盘砸得疾风骤雨,据说是因为琴弹了很多年手指的力道轻不下来。
不一会儿,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沿着走廊逐渐靠近,最后好像是抬脚踢了踢门。
叶祺正翻到一个需要调换语序的长句,目不转睛道:“陈扬,开门。”
陈扬若有所思,撑着下巴望着屏幕,眼里映着word文档白花花的底色:“我不做无用功。”
叶祺挑眉看他:“别人就活该做无用功?”
“你去开门就不是了,你正好喝完那杯什么东西,也该去洗杯子了。”
陈扬很久没有转头看过他,叶祺心知肚明。但他确实说得没错,十秒前最后一滴冰爽茶刚刚滑下他的食道。洞察力,有的时候是很欠扁的一种能力。
叶祺郁闷兮兮地开门放王援进来,低声争辩:“你开了门,他进来了,不就不是无用功了么。”
邱砾不带任何感情因素地接了口:“他作为一个质点,从你床边出发再回来,就已经是无用功了。你物理怎么学的。”
叶祺无语,远目,余光瞥到陈扬但笑不语,掀起叠在床尾的被子就甩了过去。
陈扬不紧不慢把自己剥出来,还是不言语,自顾自去忙了。
王援斜倚在靠背椅上,漫不经心看着,不由感叹外热里冷的叶祺只跟此人玩得极好,其实也不算无缘无故。
王援手里执掌着学生会的新闻部,日常职责之一就是追着其他各部门的部长问最近有没有需要采访报道的新闻,而学术部恰是各学院举办比赛的重点合作对象,整个一新闻主要发源地。
于是王援稍坐了一会儿,收了额上一层薄汗,便起身走到叶祺床边去找陈扬:“这两天有事儿么。”
陈扬把笔记本在膝上挪了一下,露出半张正脸给他,客气地笑笑:“有,明天有个环保知识竞赛,跟地球与环境工程学院联办的。”
王援退了半步避开他那台笔记本的滚滚热浪,颇为同情:“你还真是……昨天刚结了那什么学术论文大赛,你打算今晚把明天的事全赶出来?于娉婷那姑娘不是挺能干么,分一半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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