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寒风阵阵中,陈扬拖着叶祺来到了上海的著名地标:火车站旁边的不夜城。
不夜城卖的手机基本上是最接近正版的水货,价格大概便宜个二三百块的样子,不太信仰正牌货的人都会从上海的犄角旮旯里赶赴不夜城。这两个人坐了两个小时的轻轨转地铁,终于踏上了火车站附近这块光怪陆离的土地。
叶祺跟在陈扬身后钻出地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忽而感慨道:“你看,这就是我第一次来上海的时候看到的景色。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大的变化。”
陈扬奇怪地瞟他一眼:“哦?你不是上海人?”
叶祺望着他三秒,然后笑得很复杂:“我在南京待到了十岁呢。”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是老乡?”
“你不问我,我怎么告诉你。”
“我没事问你是不是上海人么。”
……
其实事情的真相更接近于叶祺实在不想再多跟陈扬扯上任何关系了,免得心火噌噌往上冒,真出点什么事绝对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是啊,他们是老乡,叶祺家还就住在距军区总部三个路口的地方。可这些,何必去提及呢。
依叶祺的性子,开了这个头肯定有话没说完。陈扬心知肚明,替他开个头:“诶,你说每天从那个亮晶晶的候车大厅里走出来的人,有几个能如愿以偿。”
劳动人民的卑微梦想在这一刻感染了叶祺,太多情绪冲上心口,倒是无语凝噎了,一双眼睛愣愣地盯着陈扬。
对方讶然失笑,拉他一把避开卡车开过的喧天尘土:“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
叶祺皱皱眉,并未与他争辩。陈扬言语里的宠溺不幸被叶祺解读成功了,整个胸腔八级强震,自然不敢再去跟他搭话。
如果你知道我整天对你存着什么心思,你会不会一拳打上来?
你会不会走得头也不回?
叶祺自嘲地笑了笑,在陈扬上臂不着痕迹地搭了一把,低头道:“行了,快点过去吧。”
两人趁着夜色绕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买了一款跟叶祺一模一样的诺基亚触屏。陈扬挑着眉毛问他难道不怕人言可畏,说他们俩用的是情侣款。叶祺很豪爽地挥挥手,回答他“我跟你本来就情深似海,还怕那些流言蜚语么”。陈扬扫一眼旁边小橱窗里陈列的粉嫩嫩的夏普翻盖,很识趣地沉默了,这下连店里的老板都笑了个合不拢嘴。
好几年后,陈扬要淘汰这款手机的时候,叶祺坐在沙发上恋恋不舍地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最后还是陈扬抢过来扔到一边,把他扯到怀里去顺毛,这才解了他那滔滔不绝的伤感。
是啊,想当年,他只能把渺茫的希冀寄托在小小的手机上。
第七章 球形闪电
冬夜苦寒,众人实在冻得睡不着总习惯闲扯一阵子。直观地获知另外还有三个人醒着,大概也能在心理上制造出些许温暖来。
邱砾照例一言不发,叶祺和王援正说到兴头上,你一言我一语聒噪个不停,顾公子跟着间歇笑两声,宣告自己还存在着。这样的夜晚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就像他们四个人共同度过的无数个寝室之夜一样。
谁又能未卜先知,如此清润良夜,竟把一个人的人生拧转了一百八十度。
谈兴正浓,房间里又是一阵捶床大笑,忽见顾公子的手机在暗中亮了,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
王援坐起来探身去看,立马笑背过了气,叶祺连声问询他怎么都答不上来。也真不能怪他,人一辈子真没几次能狂笑到这个地步,自主呼吸都丧失了,胸腔腹腔都存不下氧气。
天可怜见,顾公子掉地上了。
好不容易喘过来一口气,叶祺道:“怎么这么半天还没爬起来?可别摔个生活不能自理啊。”
王援上气不接下气,说出来的话却照样欠扁:“生活不能自理没事儿,留只手X生活能自理就行了……”
邱砾愤怒地转了个身,声音硬邦邦敲在墙上又弹回来:“你们让不让人睡觉了?!”
骤然静了静,王援拖长了声调嘲讽道:“果然黄花小伙子嘿,这话都听不得了,还不知道以后……”
“行了,你少说两句。”叶祺忽然沉声说出这么一句话,一切刹那间安静了。
王援诧异地回头,先对上的是叶祺肃穆的神色,再转一转便看到了地上的一堆棉被和里头卷着的那个人:顾公子坐在那儿,满脸空茫无措,僵直地死瞪着手机屏幕,就像一瞬间被抽走了三魂六魄。
王援明显被吓着了,小心翼翼出声:“顾世琮?”
顾公子喉结滑动,咕噜一响,干涩得连开口都勉强。叶祺本能地想要爬下床,却连带着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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