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身已然是不可救药了,名声也是坏到了不可挽回。当然,在他那个花天酒地的圈子里,没有人说他坏,而是都把他当个稀罕玩意看待,连军长肯把他当少爷宠,而且一宠宠了好几年,所以众人笑而不语的揣摩着他,统一认定了他是“妙不可言”。
白摩尼一口接一口的吸着鸦片烟,鸦片烟吸足了,可以消解掉一切烦恼。重新活?没意思。
午夜时分,白摩尼回了连宅。他以为到了这般时候,家中上下必定都是睡了,哪知上房的卧室中煌煌的亮着电灯,勤务兵穿梭似的往来出入。他进了屋子一瞧,原来连毅也是刚到家。
盘腿坐在大床正中央,连毅已经换了睡衣,也不说话,就单是苦笑。李子明面无表情的靠墙站着,用一把热毛巾用力的擦耳朵擦脖子。白摩尼看了这个阵仗,不由得问连毅:“你牙疼啦?”
连毅摇了摇头,又一咂嘴。抬眼望向白摩尼,他开口问道:“又跟那俩山药蛋子出去了?”
白摩尼笑了:“怎么是山药蛋子?”
连毅像吞了一口热汤似的,有点儿坐立不安:“玩儿可以,别出了格。”
白摩尼走到床边坐下了:“要不然我脱了裤子,你检查检查?”
连毅似笑非笑的一抿嘴,随即垂下眼帘说道:“别吵,让我安静安静。”
白摩尼抬头去看李子明:“哎,锋老今晚儿到底是怎么了?”
李子明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是在问连毅。手指缠了毛巾又掏了掏耳朵,他平淡的答道:“推了半宿牌九,输了三所楼房。”
白摩尼推了连毅一把:“心疼啦?你跟谁玩儿的?是不是让人当冤大头了?”
连毅笑叹一声,又一摇头。
白摩尼伸手抓了他的睡衣前襟,揪着拧着往自己面前带:“要不然,我让你乐一乐?”
不等连毅回答,他转身向李子明招了手:“子明,过来,咱俩扒了他!”
李子明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后脖颈,听了这话,他没动,但也笑了一下。
白摩尼先是赌了小半宿,又吸足了鸦片烟,所以精神很旺,疯疯癫癫的直闹了一整夜。天明时分,他又渴又饿又热,独自痛饮了一整瓶冰镇过的甜葡萄酒,四仰八叉的躺了,他枕着连毅的大腿一动都不能动。连毅靠着床头半躺半坐,苍白着一张脸在吸雪茄。李子明坐在床尾,脚蹬着床沿穿袜子。
房内一片寂静,直到有人从外轻轻敲响了房门,又用压抑的低声问道:“军座醒了吗?”
李子明披上外衣,走去开了房门。一阵轻不可闻的低语过后,李子明转身回了卧室。不动声色的瞄了白摩尼一眼,他以手撑床俯了身,把嘴唇凑到了连毅耳边,有气无声的说道:“霍静恒来了,找他。”
连毅听了,并无反应。而李子明顺势抬手捂住他半边面颊,开始缠绵的亲吻他。连毅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末了一歪脑袋,避开了李子明的嘴唇。
扯过棉被盖了自己,他把雪茄递给李子明,同时声音不高不低的答道:“说我没醒,让他等着。”
第127章 谁的人
连毅缩在被窝里,打了个短短的瞌睡,心里有事,睡不踏实,朦朦胧胧的仿佛一直只是半睡半醒。他身体好,半睡半醒也算休息。后来约莫着外边天该大亮了,霍相贞也等得够了,他才懒洋洋的睁了眼睛。
一条大腿有些麻,是被白摩尼枕得太久了。低头往下看,他发现白摩尼也睡了,睡得满面绯红,花瓣一样柔嫩的小嘴唇微微撅了,简直是小孩子的睡相。盯着白摩尼看了片刻,末了他坐起身,一手托了白摩尼的后脑勺,一手用个小枕头取代了自己的大腿。
此时此刻,连毅觉得白摩尼非常幼小,而自己无比苍老,简直要有一千岁。他贪恋爱慕着白摩尼的新鲜颜色;他存在心中的旧故事,也只有白摩尼听得懂。
彻夜的狂欢让连毅的面孔苍白浮肿,头发也乱了,无须照镜子,他想也想得出自己如今的德行。无声无息的下了大床,他摇晃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我老了。”
连毅用冷水洗漱了一番,又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了。不紧不慢的喝了一碗热粥,他抬手向后一捋新梳的背头,昂首挺胸的出了门。穿过几重院落,他的身姿是越走越挺拔,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笑模样。末了在前院的大客厅里亮了相,他已经美得像吃了喜鹊蛋似的,简直堪称乐不可支:“静恒贤侄——”他拖着长声打招呼:“来啦?”
霍相贞已经在大客厅中的硬木椅子上枯坐了两个小时。连毅自作主张的称他贤侄,他不会和人打嘴皮子官司,只好硬着头皮不理会。巍巍然的起了身,他对着连毅一点头,因为心存不满,所以格外的严肃:“连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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