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国强搂着严江严澈在屋内讲述严河。
讲述着严河整容……居然大逆不道的换了一张和万俟姝瑜相像的脸。
更讲述着严河那次深夜回到严家湾,那些犀利的言辞,还有严国强过激的言语……闹到最后,被气得发抖的严国强顺手操了扫帚,亲手将严河赶出了家门,厉喝只要他活着,决不许严河踏足家门半步。
还……讲述了严河入狱……虽然严国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没有本事,没有后台的父亲,严国强除了忍着眼泪,长途爬涉的去看守所探望严河……却得到严河避而不见的决绝……
严江惊愕地眼泪挂在脸上,犹如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看着严国强,听着这些他从未听过,猜才也猜不到的真相。
严澈虽然大致知道严河为何会用那般举措,却不知道严河居然整容成么自己母亲,更不知道严河居然……坐过牢。
严国强从讲述的开头,眼泪就没停过……一个男人,一个老人,老泪纵横地讲述着二儿子,却没有半丝责怪,只是一味的在忏悔着,请求着救赎,请求着孩子们不要走他们兄弟的老路,请求着……他是真的想念这个生死不明的二儿子了。
严国强怕了,在严老爷子用朱笔,从族谱中划掉严国富严国繁的名字时,传统的老人,怕了,他怕二儿子……不知道是不是也将被驱逐出严氏族谱。
严国盛抹着泪,走出了房间。
顺手,关上了竹门。
却,怎么也关不掉严国强近乎于嘶吼的隐忍哭泣声。
挥了挥手,严国盛让已经泪流满面的张超英和赵翠花带着两个吓坏的孩子出去走走。
挥了挥手,严国盛让藤子都也出去转转。
然后转身往山上走去。
背影,拖着一大串沧桑与忧伤。
虽然和严国富与严国繁不亲,此次事件,严国盛也伤了。
农村人,特别是他们这样大族村生活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子……族谱落名,那是看得比命都还要大的大事情。
被族谱除名,在他看来,简直和那判了死刑没任何区别。
藤子都没有跟着严国盛上山,亦没有跟着张超英和赵翠花带着春秋兄妹去湾里散心,而是独自一人垂着头,抿紧嘴唇,来到了池塘中心的草亭中。
靠坐在草亭的栏杆上,看着水中偶尔被鱼儿跃出的水纹,怔怔发呆。
他感伤自己,羡慕严澈一家的温馨。
然而此刻,藤子都在害怕着。
那日,送严老爷子去镇上的时候,藤子都抬头那一瞬间,看到了一行人站在挽头河对面,正准备从新搭建的桥上过来严家湾。
藤子都不傻,只是他甘愿在严澈跟前被他揪着骂笨蛋……那是情趣。
但是,藤子都也知道严澈的过去……比如,那个站在一个衣冠得体的中年男人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严家湾方向的青年男子……藤子都认出了那个人。
没错。
那个男人就是严澈前男友,伤得严澈逃回了严家湾的罪魁祸首——付梓。
若是没有猜错,付梓身边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他的岳父,前庄省长,如今的庄书记庄暮生。
至于这群人为什么来到严家湾,藤子都第一次逃避地不去想,而是低头看着路,跃过那群人,抬着严老爷子径直去了镇上。
为什么一直停在镇上,停在老爷子身边照顾老爷子?
别人认为藤子都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
雾戌山个别人认为藤子都“狼子野心”,此举完全是为了严澈……藤子都觉得,严澈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只有藤子都自己清楚。
他是怕,是在逃避,所以没有回严家湾。
如今他对严澈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以前自己的预计,超出了他圈定的下限,比之更多更多,多到可以为了那个叫严澈的男人,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是了。
如今他不再是那个招摇过市的瀛都纨绔藤少,而是一个除了心里有了爱,有了爱人,变得一无所有的严家湾庄稼人都不如的藤子都。
要是付梓与严澈旧情复燃,重修于好……他,藤子都拿什么去挽回严澈,挽回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付出的真心爱情呢?
藤子都没有把握,半成把握也没有。
因此,藤子都逃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藤子都脑中冒出这么一段词,思及痛处,不由得从口中溢了出来,在池塘徘徊。
许久。
藤子都自嘲地哼哼笑了起来,虽声不大,但是那满满的酸涩,使得……整个池塘,也感受到了他的自怨自艾,以及其中的苦涩,都静了下来。
“我以前游戏人间,视感情为儿戏,总认为世间的爱啊情啊什么都是狗屁,如今……这算是自食恶果么?算么?”藤子都鼻子一酸,有种眼眶烦热,视线模糊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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