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榕树庞大的虬枝阴影,落入眼底的就是完整的雾戌山全貌。
果树苗子栽下月余,已近两月。
如今的雾戌山今非昔比,没有昔日的荒凉枯败,也没有早几日的纯色土黄,这一会儿的雾戌山戴了一顶红粉帽子,黄衫也变作了黄绿相间的花衣衫,至于那赤红赤红的腰带嘛……此刻也点缀上了点点绿色的花纹。
摇头晃脑,严国强满意的眼底露出了一丝骄傲——这就是我儿子干出来的事业。
“哟,是严四哥啊!”
刚到湾头的大榕树下,迎面就遇上了笑呵呵上来搭讪的林锯。
这林锯子承父业,是林家沟林木匠的大儿子,也是当年给严国强通气儿,告知严澈他娘被人绑走的汉子之一。
“咳,是林大啊。”严国强见到林锯,眉开眼笑,也迎了上去:严国强很感激当年那些帮忙的人,若不是这些人通信儿给他,他怎么能遇上严澈他娘,怎么能有严澈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呢?“这是做什么来啊?”
“哎,还能做啥?我嗲身子骨愈发不利索,出工都是我张罗,这不,过来严家湾给人打家具呢。”林锯递上了一支烟给严国强,严国强摆了摆手,笑得满脸泛红光:“戒啰,戒啰,我家三儿说抽烟不好,不给抽了。”
林锯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拍着严国强的肩头笑道:“哈哈,严四哥,你可是有个好儿子啊!”说话间,侧过头看到那完全变样的雾戌山,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严四哥,这狗儿山就是给你家三小子承包了吧?”
严国强闻言,嘴角眼角笑意更浓:“可不,这孩子,不晓得怎么想的,好好城里不待,跑回这穷旮旯包山。”
虽然严国强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可是林锯却清楚的将严国强那一脸的骄傲自豪看在眼底,有些不是滋味:“话可不能这么说,三小子可是咱灵渠镇出了名的大状元……你看看,这狗儿山才弄下来不到半年,山上就变了个样儿……哎,真是比不起啊!”狠狠拍了拍严国强的肩头,林锯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严四哥,我都嫉妒你了,早晓得当年不喊你去追嫂子,我自个儿去追得了,指不准就是我老林家出大状元啰!”
听林锯这样的话,严国强也不生气,更是得意:“这个孩子……咳,我一个大老粗,能教他啥?还不都是孩子自己努力的?”
林锯听着严国强这话,看了严国强半天,看的严国强都奇怪时,林锯这才摇着头,一副割腕的模样道:“哎,比不得啊比不得,一跟你家三小子一比,我都想回家把我家那几个塞回他娘肚子里,重新生过!”
林锯这话一出,严国强也给逗乐了:“你知足吧,你家三个儿子也不差,都在南方赚大钱吧?!”
一听严国强这话,林锯鼻孔里冒出冷哼:“屁的大钱,不要老子寄钱去给他补漏洞就不错了。倒是老哥你啊,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懂事,哎,哎……不说不说了,一说啊,我就鼻子眼睛都是气。”
严国强也是听说过林锯三个儿子的事,也不好多话,只是拍了拍林锯的肩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当嗲的生他养他,孩子长大了,以后的日子就归他自己去奔了,你操这么多心做甚?”
林锯一愣,点了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只不过啊……哎,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去看木料了。”
说完,林锯又拍了拍严国强的肩头,佝偻着背往湾里头走去。
看着林锯的背影,严国强也忍不住轻声叹息一声,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严国强老怀欣慰,也觉得什么叫“满足”了。
原本的轻快心情,遇上林锯这么一遭,严国强收敛了不少。
刚回到院前,就遇上了扛着锄头过来的严国盛。
“四哥,从五爷爷那回来啦?”严国盛把锄头往严国强家的篱笆外一靠,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来——这还是严澈孝顺的烟呢,严国盛舍不得递给外人抽,一直偷摸着自己抽呢:“五爷爷今天身子骨还利索吧?”
“嗯,吃了一碗干饭,还跟我下了一把军旗呢!”严国强也靠了过去。
“自打三儿这山弄起来后,五爷爷心情都豁朗了不少,每天出院的时候都要去巡一圈呢!”严国盛听严国强这么一说,也拉开了话匣子:“老人家多运动点,饭量增大了,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
严国强点点头,很认同严国盛的这话:“他叔,你这是又上山去了?”看了看严国盛脚上的雨靴,严国强问道。
严国盛吐了一大口烟,嘿嘿一笑:“那是,三儿都说了,我管了这山,以后还给我分钱。我一分钱没出,三儿能给我分钱,我还不得跑快点,做多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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