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就说过,做什么保守治疗,直接截肢不就行了吗。现在好了,病灶都转移到脊柱上去了。”夏思忠一脸暴躁。
赵禾(夏奶奶)没说话,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厉害,就是用皮包骨头来形容都不为过。
夏思忠有没有说过这话,她心知肚明。
当时她是一门心思想保住自己的左腿,而夏思忠和吴霞(夏小婶)显然是觉得她没了一条腿之后更难打理,所以一家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守治疗的方案。
可明明医生都已经说了,保守治疗的复发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结果她偏偏就撞上了那百分之五,还是连撞两次。
上一次复发,她没了左腿,这一次复发,她直接瘫了。
两次手术,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二十多万。打这以后,夏思忠和吴霞对她就没了好脸色。
别的不说,只说最久的一次,吴霞三个星期没给她洗过澡。
再看夏思忠现在这幅模样,赵禾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她两眼浑浊,沙哑着声音:“你就说,到底给不给我治?”
她虽然总是把死挂在口头上,可真到了这个关头上,她却怕了。她想活着,想好好地活着,不想死。
“治治治,怎么治?”夏思忠两手一拍,梗着脖子:“为了给你治病,家里的钱都已经花光了,我从哪儿再去给你找十五万块钱出来。”
赵禾张了张嘴,眼底的失望几乎化为实质。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扭头看向夏玲雨。
夏玲雨面上一僵,直接挪开了视线。
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能怎么办?
夏玲雨一直以为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门好亲事,结果她和刘廷睦结婚了之后才知道,刘廷睦的父亲确实是个副县长,他母亲也的确是经商有成,身家几千万。可这些都和刘廷睦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和他的父母早就闹僵了。
所以他们俩结婚之后,刘廷睦的父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给他们。
要不是刘廷睦对她还算不错,她早就和刘廷睦离婚了。
他们前段时间刚刚入手了一个小商铺,这会儿手里的确是没有现钱了。
而且赵禾的病都已经复发过两回了,谁能保证这一次就一定能治好。别到时候人没救回来,钱也花光了。
反正她是不愿意再花这个冤枉钱了。
对此,夏玲雨问心无愧,好歹之前两次手术的钱她掏了大半。
赵禾的心彻底的凉了。
她闭上眼,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好孙女啊。
这几十年来,她对她们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吧。
结果到头来,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但她不认命。
赵禾蓦地睁开眼,她竭力压下心底的憎恶,缓声说道:“好,你们不给我治,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把夏垂文给我叫来,我让他给我治。”
“妈,你病糊涂了?”夏思忠眉头紧皱。
夏垂文只怕巴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好,怎么可能愿意掏钱给她治病。
“你只管把他叫来就行。”赵禾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说道:“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来,一定会后悔的。”
看她一脸笃定的样子,夏思忠虽然满腹狐疑,但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
因为没有夏垂文的电话号码,他只能是先给纪父打去了一个电话,这才有了之后火车上发生的一幕。
夏垂文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抵达的市医院。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看着赵禾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夏垂文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要他出手帮她那是不可能的。
赵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说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放着你这个孙子不去喜欢,却去宠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夏玲雨?”
哪怕她再不喜大儿子夫妇。
夏垂文一愣。
因为他爸生性木讷不讨喜,而夏思忠嘴巴甜说话讨喜。
因为他妈的娘家和夏家有仇,而吴霞(夏小婶)却是隔壁村粮食加工厂厂长家的女儿。
因为从小夏玲雨的学习成绩都压过他一头……
“因为你妈不能生育。”赵禾给出答案。
夏垂文面色巨变。
同样大吃一惊的还有夏思忠一家。
赵禾依稀记得,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一个雨夜,当时她还住在镇上,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敲响了她家的门,说是要借宿一宿,还掏出了十块钱的借宿费。
没成想第二天,年轻女人就发起了高烧,而后一病不起。
她临死之前,把孩子连同两千多块钱一起托付给了赵禾,又叮嘱她不要把孩子的身世告诉他,让他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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