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
杜以泽眼神涣散,嘴里虚虚吐出几口气,如同漏气的气球。
李明宇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此时此刻却还是慌了神,他颤抖着手腕从墙角的旅行包里掏出止血带,绑上杜以泽一只中弹的胳膊,接着脱下自己的衣服按在他身上冒血的窟窿眼里。
“我还以为你死了……”杜以泽掀起眼皮,喉咙里咕哝着,没好气地骂道,“我`操`你妈……”
“我这就带你出去!”李明宇胡乱揉了揉潮湿的眼眶,吸溜着鼻涕,抓着杜以泽一只没受伤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抬起来,架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他没想到杜以泽的胳膊是软的,肩膀也是软的。杜以泽倾倒在李明宇身上,被他架着踉跄前行,好不容易穿过走廊,李明宇却因为太过心急,下楼梯的时候踩了个空,两人一齐从第三级楼梯上摔了下去。万幸的是杜以泽倒下时身下有个肉垫,不幸的是他本来就受了重伤,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杜以泽痛得一下闭起眼,胸膛里发出一声闷哼,甚至短暂地晕厥了几秒。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而李明宇正拽着黑马的缰绳试图将它拉过来。
“你过来啊!”他跟黑马较着劲,说话时却带了哭腔,“他妈的,老子求你了!”
“我真要被你弄死了。”杜以泽哑着嗓子,“……你快走吧,他就要来了。”
李明宇置若罔闻,扔下缰绳,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着圈圈。
杜以泽侧过头,又虚虚喊了一声,“快走吧……”
李明宇一怔,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拔腿就跑,消失在公寓的拐角外。
杜以泽望着他漆黑的背影,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他躺在楼梯口的草地上,半睁着眼睛,群星在他的眼里旋转、倒退。起先他看到了各个星座,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每眨一下眼,璀璨的光芒渐次消退,一位姑娘的轮廓却逐渐清晰。他又努力眨了两下眼,只见她短发齐耳,身穿白色短袖,五官虽看不清楚,却能感知到她在大笑,能隐约听到她讲着古老的浪漫神话。
这人似乎与他有关。唉,人之将死,他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好在李明宇没死,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以泽在失去意识后不久便被李明宇抬上了一辆二轮的木质推车,他推着推车在夜色里马不停蹄,丝毫不感疲惫,直到汗液将内衬浸得湿透。
片刻后,黑色的直升机如同一台马力巨大的割草机从小枪城上空缓缓掠过。此次王家宇深入小枪城腹地,当地警署与上级的威压几乎让他窒息,他却无论如何无法放弃这次机会——哪怕成功的可能性不过从万分之一上升到千分之一,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杜以泽逃脱。他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所以只带了一名精英,装备更是寥寥无几。
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发子弹就逼出了杜以泽。他看着窗口边晃动的人影,扣着扳机的手指几近颤抖。数秒之后,他虽知道对方中枪,自己却也跟着摔倒在地。他身旁的特勤成员立即拿起对讲机汇报情况,试图让当地的警方派直升机过来。
“他死了没?”王家宇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命令道,“你快去,快……”
男人熟练地为王家宇止血,面色严峻,冷汗却滴个不停,“您能不能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
王家宇的伤势比杜以泽严重,当晚他就被抬上了直升机,送进了邻市一家三甲医院的急诊室里。
李明宇他们则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源,他不了解小枪城的地貌,这里似乎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医院,他将推车推到了“老陈诊所”的楼下,以防他人发现,还不忘将杜以泽连车带人的藏在楼梯下的阴影里,然后才三步并两步地上楼去敲陈大夫的门。
当他敲下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这只是别人的工作场所,况且大半夜的,陈大夫能在里面么?
但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了,这样一想更觉自己没用,只得不间断地敲着门,涕泪横流地喊着“陈大夫,陈大夫!”
没想到他没敲开诊所的门,却敲开了诊所隔壁的门。
陈大夫从里面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骂道,“谁啊?有病啊!”
下一秒他就被人揪着领子从屋里拽了出来。
“你帮帮我!帮帮我!”
李明宇像揪小鸡一样将陈大夫拖下楼梯,拖到楼梯下的拖车旁,他捏着拖车一侧的扶手,指甲都刻进木头里。
“他是不是死了?呜呜……”
陈大夫走上前一看,暗骂了一句,立即让李明宇架着杜以泽的肩,自己则抬着杜以泽的腿,两人合伙将他抬进了诊所里,放到简陋的病床上。病床上的手术灯一开,李明宇吓了一大跳,杜以泽呼吸微弱,脸白得像死人,扇子般的睫毛也停止了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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