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间内只剩俩情投意合的,必然酸气四溢,庄凡心踱近了,磨蹭两下,一扭腰坐在顾拙言的腿上。他稍稍坐正,扯两片碎布重叠塞在压脚和针板之间,按下开关,脚踩踏板留下一串线迹,将两片布合成一片。
他絮絮地讲:“这台缝纫机是电的,简单易操作,念服装设计的时候家里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我奶奶的,每次做点什么都把我累死,还经常出故障。”
顾拙言认真地听:“喜欢服装设计么?”
“喜欢。”庄凡心不假思索,“一开始兴趣不大,学进去了就喜欢了。”
顾拙言又问:“更喜欢哪个?”
庄凡心知道,是问他服装设计和珠宝设计,更喜欢哪个。他抓着那片布,目光恻然地盯着针尖儿,顾拙言颠一颠大腿,催他:“嗯?告诉我。”
庄凡心终于启齿:“即使再喜欢,也无法和梦想相提并论。”他转半圈,侧身靠着顾拙言的胸怀,“可是我……”
顾拙言接着他的话说:“你已经不用吃抗抑郁药,睡觉前会自己把手表摘下来,还有薯片,很有克制力地吃,对不对?”
庄凡心不确定地问:“我还能做到更好吗?”
“当然,我确信。”顾拙言抬着头,鼻尖几乎触碰庄凡心的脸颊,“一切阻碍都消除了,做你最想完成的,最喜欢的事儿,像你十六七岁的时候一样。不要怕,被迫放弃十年的梦想,也许它始终在等你。”
庄凡心心神震动,他压抑在意识深处的倾向顾拙言都懂,更明白他胆怯,所以在他踯躅不前时拉着他迈出一步。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在裴知问他加入silhouette的时候,顾拙言都听到了,因此横插进来打断对话,让他好好想想,遵从心底真正的意愿。
庄凡心郑重地说:“我决定了,我要把珠宝设计读完。”
“我支持你。”顾拙言按压庄凡心的后脑勺,吻住,那么温柔,像擦过骄阳的一朵云。“宝宝,”他酸死人地叫,“从此以后,只做开心的事儿。”
庄凡心不敢张开嘴巴,鼓胀的情绪一点点溢满胸膛,煮水般,蒸得他面色呈现出动人的绯红。他盯着顾拙言瞧,有点痴傻,仿佛幸福得不知道该如何爱这个男人才足够。
忽的,他有些失落:“可是回美国的念书的话,我舍不得你。”
顾拙言道:“你我不再是无法做主的未成年,每个周末我飞过去,或者你飞回来,平时电话、视频,到了假期,更得麻溜儿地回国,知道么?”
庄凡心点头,有阴影似的:“不会再遇见江回那样的大傻逼吧?”
顾拙言乐了:“你能不能盼点好?”他掐人家的大腿,手上不正经,话说出来却像个谆谆的爹,“甭想过去的遭遇,主动大胆地,不要顾虑地去交朋友,这世界上最终还是好人更多。如果又遇到大傻逼,通知我,我去感受一下是不是洛杉矶的风水不太行。”
一番教诲逗得庄凡心傻笑,饭煮好了,赵见秋喊他们下楼。餐桌的四边坐满了,不提旧事,只望将来,大家欢欣地庆祝了一餐。
庄凡心宣布了自己的计划,他要把珠宝设计拾起来,完成学业,实现搁浅经年的梦想。同时向裴知说声抱歉,恐怕自己暂时无法回到silhouette帮忙。
未料裴知很激动:“我当然支持了,但是你加入silhouette也可以去念书啊,现在那么发达,异地也可以工作交流,或者你念完回来再工作,都好啊。”
庄凡心琢磨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接下股份,半工半读,念完直接回来和你一起?”
“我觉得可行。”顾拙言说,“我也是念书的时候和苏望办公司,虽然忙一点,但是感兴趣的话会很充实,看你自己的意愿。”
裴知说:“你兼顾不来的话,这几年就先当投资,怎么样?”
不动心是假,庄凡心看向庄显炀和赵见秋,那二位只面带微笑,对于他的感情和事业向来不作干预。他横下心,举起酒杯去碰裴知的杯子,答应道:“哥,为silhouette干杯。”
自出事后,庄凡心一直没去过公司,在股份转让的相关手续陆续办完后,清早,他和裴知一同出现在silhouette的设计部。
刚一露面,所有同事一窝蜂地冲过来围住他们,庄凡心忍不住忐忑,他的一切隐私已被众人知晓,可怜的,绝望的,包括性向和情感。他微微颔首,数月利落能干的形象一时之间变得窘涩。
热情包裹着他,样衣师严师傅嚷道:“庄总监,秀前你说请我们大吃一顿,还作不作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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