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规则是我定的。你不选的话,那我就走了。”
“不要,你别走。”
“我不介意你浪费我一个人的时间,但也没办法一直等着。你看这里还有许多客人呢。浪费他们的时间,不太好。”
荣竟一边说,一边把晖晖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荣竟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乱跑了。你别走。”
晖晖整个人扑在荣竟的身上,搂着他的腿不放。就仿佛只要荣竟一离开,他就会被扒皮抽筋似的。
“晖晖……”荣竟抬手,思考了片刻,到底不忍心让人把他强行拖走,便只好耐着性子对他说,“我不是在跟你探讨错了还是没错的问题。我只想听你选择的结果。你想要选哪一个?”
“我──”
晖晖张口,从嘴唇到牙齿都打着哆嗦,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让他怎麽选?
他应该怎麽选?
他只知道,无论怎麽选,都会难过,都会後悔。
“你……你不要这样,可不可以别逼我……求你了,求求你了,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荣竟,说话的声音都是颤颤的,哭得可怜。
然而荣竟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麽,这个时候竟然丝毫也不动心,“你不选,那就算了。我不逼你。”
荣竟话才出口,便有人拿着绳子往晖晖的胳膊以及手腕上绑套。
晖晖吓得挣动手臂胡乱躲闪,慌张的就要往台下爬,然後有人上来拦阻他,磕磕绊绊之中,被台阶两旁的装饰品划伤了手腕。然後脖子上的项圈被锁链扣住,像狗一样被拉扯着不能自由挪动身体。
这真的就是他活的二十多年里,感觉最最糟糕的一天。
他怕极了,实在没有办法不去向荣竟妥协。
他没有那份信心能够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坚持下去。
这一刻,想要见到家人的那种想法似乎离他很远很远,远到就像躲在漫漫长夜里,根本看不见。
他依然想念他们,希望可以找到他们,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这是这种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能做到这里,再多的,坚持不下去。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赤身裸体的留在这个舞台上任人调教与围观,没有办法面对那样的自己。
骄傲和尊严像被敲碎的玻璃一样,片片掉落下来,碎成粉末,散若尘埃,无论如何也粘不回原样。
就像一种迷失。
他把自己弄丢了,抓不住,寻不回。
唯能听见自己哭的声音,可悲可怜。
“荣竟你不要走。我都听你的……我留在你身边。我什麽都不要,你带我走吧!什麽都听你的,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他像是用尽生命里所有的勇气喊出这句话。说完了,就再也找不到丁点多余的力气。虚脱似的躺在地上。什麽人走过来,什麽人对自己说话,什麽人把毯子盖在自己身上,什麽抱他离开那个地方──所有一切,事後他都已经记不得。
他甚至不愿意去想那天究竟都发生了些什麽事,自己又都说过些什麽话。
他没有办法评价自己冲动之下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值得还是不值得。
他当然会後悔,当然会难过,但是再来一次,却还是只有这一种结局。
他只知道自己把生命力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留在了那个肮脏的表演台上,再如何後悔,再如何难过,也找不回来。
(10鲜币)极夜 63作茧(上)
荣竟是一个特别喜欢看热闹的人,有热闹可以看的时候,他通常都挺开心的。
但是今天这一场热闹,他却看得不怎麽高兴。
明明赢的人是他,得到想要的东西的人也是他。
可无论如何,就是开心不起来。
把晖晖放到床上,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只那麽半梦半醒似睡未睡的躺着,便也不去碰他,给他空间和时间,让他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荣竟觉得,空间与时间,这两样东西,不但晖晖需要,连他自己似乎也很需要。
他则披了件外衣在拎上瓶洋酒,到船甲板上,一边慢慢的喝,一边等着看海上的日出。
特别喜欢太阳刚刚升起来的那个瞬间,无论是地平线还是海平面,都在一个刹那之间,离开沈寂的黑夜,让人觉得之前为了等待它而忍耐的黑暗冷清孤独以及无聊,都很值得。
人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势必要忍受自己不喜欢的另外一些东西。
荣竟觉得,它与世上绝大多数的游戏规则相比,可爱得多。
既简单,又公平。
一切就从那天日出以後开始。
晖晖变得安静而又听话。甚至比他眼睛看不见东西的那段时间还要倦怠,常是荣竟问他一句话,他想上半天,才慢慢答一句,如果荣竟什麽也不问他,那麽,他就会乖乖的趴在床上,或者躺在荣竟的怀里,几个小时都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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