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睡了吗?”
门外传来老爸低低的声音。
余味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想把这一刻萧铮在自己脑海中的样子牢牢地抓住。
“没呢,老爸!”
他起身给父亲开了门,灯光落在门内门外两个男人身上,给他们的身体镀上晕黄的金边。余味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父亲,灯光的照射下他的头发似乎显得越发的花白,原来在时间不知不觉的腾挪中,自己最爱的人,都已经慢慢老了。
父子俩都坐到了床边上.
“爸,我妈情绪好些了吗?”余味看着老爸平静中微带愁容的脸,试探着问了一声。
“好多了。你妈这人你还不知道吗,脾气跟七月天的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搁那儿琢磨你的手机呢,说有什么密码进不去,我刚才说她了,孩子的隐私也想看,这妈是怎么当的。”
父子俩都笑了起来,余味爸接着说道,“不过儿子,这件事儿你妈脾气是下去了,想法儿可没有变,别说她,我也一样,不管咋说,我们是真的接受不了你跟个大小伙子在一起生活这个事实,儿子,咱们都是爷们儿,你跟爸说句实话,你跟小萧会不会是因为一直没有对象,男的吗,有时候憋得慌…”
余味爸的话说了七分就停在了嘴边,虽说都是男人,毕竟儿子已经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有些话,确实没法儿说得再透了。
余味握了握拳,“爸,您老人家从来都是最开明的,见得也多,我今天跟您和妈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和萧铮在一起,不是因为生理冲动,更不是为了寻找刺激,而是跟你和我妈在一起一样,是打心眼里喜欢对方,想跟对方过一辈子那种喜欢。”
说到这里,余味看了眼老爸若有所思的目光,接着道,“爸,您还记得不,我小时候那光景,您总跟我说一个道理,就是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没有绝对的好坏,美丑、是非,您还说,就像咱们家炸鱼的味道,也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样的方子,您炸一个味儿,我妈炸又一个味儿,也许外人分辨不出,但咱们自己知道它内里是不同的……”
余味爸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窗棂上那弯似乎越来越圆的月亮上。
“我记得您当时偷偷告诉我,您其实已经把余炸鱼的味道改良了不少,这秘密您只告诉了我一个,因为我是它未来的继承人,您还对我说,余炸鱼也好,我以后长大做人也好,只要自己真的喜欢,其实不一定老祖宗留下的味道就是最好的味道,是不是,爸?”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了一下,余味爸看到了儿子眼神里闪动着一份深深的期待和依赖。
那一刻,时光仿佛重回当年,眼前高高大大的儿子似乎还是那个青葱懵懂的少年,一边围着灶头跟自己打转,一边用信赖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听自己给他讲人生与味道的故事。
早上。
余味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心里感慨了一下,“好在选择了在周五晚上出柜,看这消肿的速度,估计周一差不多能正常上班,哎,老妈这手劲儿还真是够大的。”
想老妈,老妈就到。
“儿子,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驴肉火烧,就是老道口你特别爱吃那家的,还有老王婆子家的豆府脑儿,快点儿趁热吃,行了,别照了,不就是肿了点吗,那我手还疼了半宿呢,萧铮这臭小子脸皮真够厚的,打他两巴掌,把我手硌得这个疼,得得不说了,快点过来吃吧!”
余味妈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偷偷瞄了儿子一眼,把手里的吃食放在桌子上。
余味也抬眼瞄了一眼老妈,见她气色比昨晚好了一些,心里便轻松了点儿,拿起火烧咬了一口。
余味:“妈,您上次说夕阳红舞蹈队那款队服萧铮给您在“动批”找到了,搁我们俩那儿放着还没拿来,不耽误事儿吧?”
余味妈:“藕荷色那款?买到啦?这小子咋找到的,我可是问了好几个做服装批发的老姐妹,都说没货了,要是没这个款的衣服,那个荷塘月色小苹果的舞蹈我就跟不了啦,这买着了可挺好,要不然我请了好几回假才练会的舞可就白瞎啦!”
余味:“那我让他给您送过来啊?”
余味妈:“好啊,让他下午送……”余味妈忽然间反映过来些什么,伸手朝余味额头上推了一下,“我说你小子跟我玩上心眼儿了是吧,臭鱼你听着,别以为用这些小恩小惠、投其所好的事儿就能诱降你老娘,你的事儿是咱们老余家天字第一号的大事儿,什么跳舞唱歌的,都给我一边站!”
余味苦笑了一下,“妈,您这心真够硬的,萧铮背后没少跟我说,他两岁就没了妈,从小不知道有妈疼有妈哄甚至有妈打骂几下是个啥滋味儿,我们在…在一起之后,他就成天和我唠叨以后要怎么对你和我爸好,提到你们俩就是咱爸咱妈的叫着,在余炸鱼吃饭你给加的炸鹌鹑都跟我说了三四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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