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说:“您打打看么。”
这可不是司机的活儿。伍小可说:“还是你打吧。”
管家无奈看着他勤奋擦车的背影,心说我打那算怎么回事儿啊,人家要的也不是我这份心啊。
管家回屋子里去了。伍小可把车子擦的鋥锃发亮,很满意的绕着走了一圈,把车放回了车库。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起风了,他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四周一片摇晃着枝桠的高大树林。这座山每年都会有专业的园林师来做养护,山上有大量的圆柏树,高达三四十米,整个冬天都不落叶。院子外面是通往山脚唯一的一条甬道,两边种着雪松,树龄看起来都不短了,伍小可是看着它们一棵一棵由工人们抬上来栽上去的。如果不是院子里管家种的那些花草,光从窗户往外看,会马虎的看不出季节。
山后面那座寺庙叫遏云寺,一座古寺,却不算什么名刹,里头有一对和尚师徒,有时候师父云游去了,便只有一个小徒弟看家,伍小可一个人也去过几次,跟郑明华一道也去过几次,坐在大雄宝殿门口的石阶上听飞檐铜铃被山风吹得叮当响,颇有嵇康那句“竦肃肃以静謐,密微微其清閒”的意境,倘若是起雾的天气,光是走在山径上便觉得十分静畅,脚步都轻盈了,跟走在梦里似的。
管家说的此地风水好,也许真不是骗他的。
伍小可看了有一会儿,一直到小女佣出来给他加外套,他才回屋。
郑明华已经有几晚没回来睡了,这个现象在伍小可陪床的后期是很常见的,郑明华在城市中央有“行宫”,伍小可没有去过,想必在那里陪床的另有其人,就像今天,他把郑明华送到那家装潢华丽的餐厅,迎上来的娇艳女子色如春花,看那亲密的样子便知道两人不仅仅只是吃顿饭而已。
郑明华打发他回来并放了他几天假,他不是只有这一个司机一辆车。
伍小可干什么都挺敬业,放假就放假,不用上班更幸福。
郑明华回来的时候是后半夜了,自己开车回来的,大概是管家先听到了大门电子锁打开的声音便起来了,他负责这座房子的保全工作,对这声音非常敏感。睡在他隔壁床的伍小可就完全没反应,睡得死沉,做梦还在哈根达斯吃冰激凌,一直到雇主进了屋子,他才被吵醒。
吵醒了翻了个身,也不起来,反正没他什么事。
郑明华在门外打了个喷嚏,进门时还在吸鼻水,管家连忙给他端了杯熱茶:“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让伍少等您一道呢。”
郑明华没好气:“就是不能跟他一道!”
管家立刻便明白了,特虚假的来了一句:“难为您一片苦心……”
郑明华捏眉心,问:“睡了?”
管家点头:“伍少一向睡得早,您知道的。”
郑明华骂:“没心没肺!”
管家沉默一旁。该搭话就搭话,不该搭话就沉默,况且他这会儿说的已经够多了,他得有职业操守。他大学念的是管理学,毕业后在英国最有名气的管家学院受过专业培训,他是职业管家,本来以为自己会像父亲一样在人际关系复杂的郑家祖宅工作一辈子呢。
郑明华很快上楼了,并没有去管家房看一眼伍小可。
管家进房来时,伍小可假装自己睡着了,然后果然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管家已经不在房里,窗帘厚重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只听到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伍小可看时间,六点,生物钟依旧准确无误。
一楼几个房间都亮着灯,厨娘在厨房忙碌,见他起来了,跟他问早安,又把一个装了牛奶和培根煎蛋的托盘交给他:“劳您端到楼上去。”
伍小可不接:“其他人呢?”
“管家去山下取报纸鲜奶了,莉莉在洗衣房里,这个死……啊呀呸呸一大早的罪过,这丫头昨天忘记晾三楼的窗帘子了,这会儿忙着烘呢。”
伍小可磨磨蹭蹭:“他起不了这么早吧?”
“已经起了有一会儿了!”厨娘拿他当孩子哄,“好伍少,快送去吧啊,中午给你做龙虾海鲜焗饭好不?”
伍小可心说那我就日行一善吧,便端盘子上楼了。
郑明华躺在床上看新闻,应了门见是他进来,病恹恹的多看了他一眼。
伍小可把餐盘放灯柜上,问:“今天几点出去?”
郑明华说:“今天休息。”
伍小可说:“天下雨了。”
郑明华说:“嗯,还得下几天,等停了就要降温了。”
伍小可见他说话像是堵着鼻子,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郑明华没回答,换了个台。
伍小可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我告诉管家去!”
他要走,被拉住了手,郑明华说:“坐会儿,你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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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