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业翔醒过来的第二天就被从特护转到了普通病房,叶朝来看他的时候他和四年前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时光折叠了起来。叶朝走过去轻声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祁业翔没有回答,窗外透明的空气缓缓地流淌进来,将搭在他额前的碎发扶开,露出了刚才被刘海微微遮住了的缠绕眼上的白色纱布。祁业翔的眼伤还不到拆线的时候,叶朝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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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睡着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当他醒着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刚要开口回答他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唇,情急下试着去握拳却始终没能感觉到手指尖碰触到掌心的感觉。全身的剧痛开始还是一阵阵的,后来就慢慢的变成了如同钢针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停的扎进扎出,绵绵不绝,永无休止。后背则好象是躺在流淌的岩浆上,灼烧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的波涛涌涌,不断涌来。
第二十六章(下)
当一个人的肢体被禁锢的时候思想就会变得超乎寻常的活跃。祁业翔的全身烧伤面积有80%多,左腿小腿开放性骨折,打了钢针,脊柱的损伤让他感觉不到下肢的一点疼痛,倒是背部不间断的疼痛让他烦躁的想发脾气,下颌骨的伤偏偏又让他既说不出来也骂不出来,心里莫名其妙的积压下了一堆火。由于第二颈椎骨折脱位,医院早上刚给做了颅骨牵引处理。
中午的时候祁业翔又听见了这几日来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声音。
“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业翔虽然躺着不能动,但能听见、心里明白,虽然能听见,他却懒得搭理那人不想回应。
“你公司清算了以后是负资产,没法付住院费。银行那边也只查到你不到3万块钱的个人资产,你要是在外面还有什么房子、地契之类的就赶快卖了吧,国外有存款的话也赶紧着拿回来,那3万块钱周二还了医院欠款后现在不剩多少了。”
祁业翔听到这儿想跟他说点什么,试着张下嘴,却发现下颌上的纱布缠的还真是严实。
床边那个声音继续说到:“我昨天把医院护工辞了,一个月2500太贵了,剩下的钱不多,你留着付医疗费吧。”
祁业翔听到这儿心里有点燥。他现在每天躺着不能动,连吃饭喂药都是从鼻饲管打入的,没有护理工吃喝拉撒都成问题。
这时床边又有了动静,那个人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过来,一会儿祁业翔感觉到一个带着生理盐水的棉签伸到了他的嘴里,棉签在牙齿上擦洗过后,又有一个新的棉签伸进来帮他清洗舌苔。
“医生说口腔不清洁的话会导致霉菌感染。”
生理盐水冰冰凉凉的,从牙齿的缝隙间一直蔓延到喉咙处,祁业翔感觉从早上就有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竟被慢慢的浇了下去。
床边那人又说道:“每个月2500,从我欠你的钱里面扣。”
祁业翔听后没做什么反映。
“你放心,该怎么做两天前我就问过护理了。万一不行这儿不是还有大夫呢嘛。”床边那人一直都是自说自话的。
刚刚擦洗完牙床,祁业翔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呼吸也开始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拉直到要断掉的程度。
床边那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拿来了一个踏板,撬开祁业翔的嘴巴,再用镊子将吸痰管慢慢的旋转近喉部……当痰被吸净后祁业翔缓缓的输出了一口气。
再次呼吸通畅的祁业翔抬了抬唯一能够稍许活动的右手,床边的那人走过来问道:“怎么啦?这里不舒服吗?”
他以为祁业翔是一个姿势躺的过久以致手臂肌肉开始僵硬了,便试着将他的手臂稍稍改换了下摆放姿势。
祁业翔却在两只手接触的时候在那个人的手心里画了个东西。
那人第一次没有感觉出来,祁业翔便用缠着纱布的右手又慢慢的画了一遍。
这次感觉出来了,是一个“?”
床边那人顿了下,问道:“你是问……我是谁?”
祁业翔又在他的手心画了个“对勾”。
那人有点冷淡的说道:“我是叶朝”,他似乎想了下又加上了句,“叶暮的哥哥。”
祁业翔缓慢的在叶朝的手上画了三个字母:THX
第二十七章(上)
烧伤的背部怕压,叶朝第二天早上来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祁业翔翻了个身,将他颈部和背部烧伤的皮肤用洗必泰溶液清洗了一遍,因为耳背也有创伤面,叶朝就用无菌棉签将耳背和耳郭内也擦了一遍,擦完了又仔细看了看祁业翔前臂的烧伤处的血液循环情况,确定良好后才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一边给他剪指甲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哎,你有没有听过小白兔的故事啊?说从前有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去钓鱼,第一天他什么也没钓到,只好回家了;第二天还是什么都没钓到,只好又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刚到河边,一只大鱼从河里跳出来喊:你他妈的要是再敢用胡箩卜当鱼饵,我就扁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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