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城的脸色冷了下去。如果他不了解陈颐,他会把这番话当成威胁。
陈颐握着他的手:“我是真的担心你,你还以为你是公司小职员说辞职就辞职?你知道多少人的秘密,拿捏着多少人的性命,你手下压着的那么多案子,桩桩件件,不是钱就是人命,你说不管就不管了,人家会轻易放过你吗?”
戴春城抿唇沉默。
陈颐拥抱他:“春城,我把你当朋友,我不希望你有事。”
和陈颐分开,戴春城觉得胸闷得厉害。他把车窗打开,夏风扑在他脸上,吹得他头脑发烫,胸口憋着一股燥气。远处是黯淡发灰的江水,江上有人工岛,岛上又有湖。水的外面是陆地,陆地的外面又是水。桥站在江上,云在桥上投下阴影,把这个迷宫似的世界笼罩在怀抱里。
戴春城知道他辞职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他的生活从来没有容易的事。找麻烦的从前也不是没有,往后的他也不怕。他只是不希望对他的婚姻造成影响。陈颐的话在提醒他,他的婚姻,他的生活,他得来不易的、珍惜的一切,就像一只漂亮的茶碗,其实很脆弱。
戴春城带着酒回了一趟戴家。
戴老爷子退休多年,正在天井下练字。戴春城把酒交给保姆,卷起袖子给父亲磨墨。他许久没有回家了,难得伺候父亲一回,父子之间的气氛很融洽。
“你要辞职就要想好有今天,没那么容易。”老爷子搁下笔:“我退休那几年也不断有麻烦,为了摆平这些人,花了不少功夫。”
戴春城低着头:“爸爸,您会帮我吗?”
老爷子说:“能帮你我当然帮,你自己也要有准备。”
“是,我知道。但裘严还不了解情况,请您不要和他多说。”
“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戴春城理所当然地说:“接下来如果真的有人找麻烦,我能自己解决的他就没有必要知道;如果您都解决不了的,他也未必有办法,就更不必知道。公司现在还在上升期,他的压力也很大,我只希望他能全身心放在公司上。”
老爷子挑眉:“什么压力大,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压力不大?都是给你惯的!”
“他知道的少对他有好处,如果是找我的麻烦就算了,怕有心人会盯上他。”
“如果有人以他要挟你,你也打算瞒着他?”
“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戴春城委婉地回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柔和。
老爷子感叹,养了三十几年的孩子现在才发现是个痴情种:“我不反对你用这种方式体贴他,春城。但是体贴自己的爱人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你要把他捧在心窝子上疼,难免就会被人拿捏把柄。你自己还留着条大尾巴在后面,还想着怎么保护他,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戴春城说:“我退下来,他也不会那么打眼。不然人家总说,他是靠我一路开绿灯上去的。”
“开绿灯怎么了,人家想要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爸爸,现在不是你那个年代了。”
“你就没想过他不需要你这么体贴?”
“婚都结了,他也是我的责任。”
老爷子摇头摆手:“你自己的老公你自己看着办。”
戴春城露出微笑:“我过两天再来看您,下周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您和妈妈也来吃个饭吧。”
隔天,戴春城想想还是买了陈颐的面子:“你不是要介绍人给我吗?什么时间?”
陈颐很高兴,把人约到了自己家里。戴春城叫司机开到陈家,车子走到半坡上突然死火,怎么打都打不着。司机打电话让拖车公司和保险公司过来,戴春城眼看着要迟到,正打算叫陈家把车开出来接人,后头一辆卡宴从他肩膀边擦过,差点把人掀翻。
司机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将戴春城护在了身后。卡宴急刹车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下了车,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没撞伤您吧?真的抱歉,需不需要去医院?我送您去医院吧。”
戴春城见他打着一条波多尔红雪花纹的领带,倒是会扮俏,以为是哪家少爷:“没事。”
少爷递上名片:“您怎么站在路中间呀,太危险了。敝姓孙,孙文岭。医药费我会出的。”
戴春城瞥见名片,很惊讶,没想到是众联石化董事长孙春生的儿子。
他把手伸过去:“戴春城。”
孙文岭愣了,脸上堆出一个笑:“戴先生,久仰。”他反应也快,“我看这是车子出了问题吧,您去哪儿,要不我送您一程。”
车子最终开到陈家门口,陈颐欢欢喜喜地把两位贵客迎进来。戴春城明白过来,陈颐要介绍的人就是这位孙少爷。两人坐在陈家古色古香的会客室里,陈颐叫人端点心,他穿一条鼠尾蓝色的毛领长衣,丰茂的毛皮子簇拥着他纤巧白净的脖子,一张笑盈盈的脸伸出来,活像个要吃人的妖婆。自从死了老公,他这张脸越发浓艳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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