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闲惊怔原地,竟无法反应。
傅迷薇却步步后退,一个站不稳,往后倒去。幸好国卿眼疾手快,张手将她拥住。
傅迷薇未曾落地,整个人飘飘然,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见眼前虚幻缥缈,是天花板在旋转,灯光如同星光,飞舞闪烁。
傅迷薇竟笑起来:“看吧,我会飞!身轻如燕!老师今天也夸过我呢……”
国卿看着她脸红如火,虽然笑着,眼角却仍沾着泪,那滴晶莹剔透的泪,也像是印在了他的心上:“薇薇姐……”
话未说完,卫斯闲已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把傅迷薇手腕一拉,整个人拽了过去,紧紧搂住。
国卿微微一皱眉。
卫斯闲二话不说,把傅迷薇打横抱起,往外就走。
国卿上前一步,却又停了下来,双手握拳,目送玻璃窗外,卫斯闲把傅迷薇送进车内,上车后急速离去。
卫斯闲不敢开快,隔一会儿,便停一停,回头看看后座上的傅迷薇。起初她还在挣扎,胡乱叫嚷,渐渐地便停下来,仿佛睡着了。
卫斯闲略微放心,好歹开回居处,把傅迷薇抱出来,一路拥着上楼,中途遇到两个邻居,见状都面露愕然,卫斯闲也无瑕解释什么。
喝醉了的人最不能缺的是水,卫斯闲把傅迷薇放到沙发上,便去倒水来给她喝。不料傅迷薇紧闭双唇,不肯张口,卫斯闲哄了两句,她才喝了口水,但也因此略微清醒。
看着眼前人,傅迷薇愣愣唤:“卫斯闲?”
卫斯闲应了声,单手在她脸上抚过:“觉得怎么样了?”
傅迷薇凝视着他,并不言语,眼中亮晶晶地:“我好困。”她嘀咕了句,便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重又睡了过去。
卫斯闲叹了口气,用湿毛巾擦擦她的脸,脖颈,手脚,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chuáng上。
将她的外套脱下,又解毛衣,这在平日只是寻常的动作,此刻,卫斯闲的手却一抖,脑中无端浮起在烤ròu店内,傅迷薇那句“回不去了”。
他坐在chuáng边,望着傅迷薇睡着的脸,她睡得并不安稳,酒jīng的烧灼,外加qíng感的困扰,让她纵然入睡,可眉心却仍是皱起的,双唇也微微张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无声。
卫斯闲伸手,手指轻轻地滑过傅迷薇的脸颊,下颌,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刹那间,他又想起,跟傅迷薇同桌的那个男子。
那个人……光芒四she,竟让向来淡定的他在那一刻也为之愣怔失神,那是个不输于自己的男子,一个……潜在的劲敌。
虽然只见一面,毫无来由,但卫斯闲仍敏感地察觉到,那个人,对傅迷薇有企图。
他的心中,浮起了迫在眉睫的危机跟焦虑感。
傅迷薇仍睡得无知无觉,卫斯闲低头,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一吻。
傅迷薇略张了张口,唇齿相碰,卫斯闲探出左手,拉开chuáng头柜,里头静静地放着几个“防御物品”,他信手抓了一个,温柔的吻下滑。
“薇薇……”卫斯闲呢喃唤着,万千爱意于心头搅动,蔓延全身。
但就在那刻,卫斯闲的心底,忽然间冒出一个不期而至的念头,这念头乍然出现,像是乌黑天际的一道电光,竟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皱起眉头,目光闪烁不定。
☆、欢喜对头
? 睡到半夜,傅迷薇胸中翻涌,心头一阵阵作恶,十分难受,还以为自己沉入梦中,正挣扎间,便听耳畔有人唤:“薇薇!”
傅迷薇勉qiáng睁开眼睛,看见chuáng头灯亮着,暖暖光影里,是卫斯闲担忧的眼神:“怎么了?很难受吗?”
“我……”傅迷薇张口,胸中那股翻涌之意却阻不住,只来得及身子一伏,便吐了出来。
屋内顿时有股刺鼻的酒jīng跟烤ròu味弥漫开来,傅迷薇趴着身子,苟延残喘,又吐了会儿才稍微安静,她垂下眼皮,才发现是卫斯闲及时搂住了她,不然恐怕要摔到地上去。
卫斯闲半抱着傅迷薇,一手在她后心轻轻抚过:“好啦,吐出来就没事啦。”温和的安抚,全无任何不耐烦。
傅迷薇吸吸鼻子,眼泪鼻涕横流,侧侧脸看卫斯闲,卫斯闲自chuáng头扯落纸巾,给她擦擦眼睛,又擦擦鼻子嘴,如保姆对待婴儿。
“唔……”傅迷薇在喉咙里嘀咕了声,又喃喃:“好难闻。”
卫斯闲小心把她放开,跳下chuáng,取了一个盆来,又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漱漱口。”
傅迷薇乖乖喝了口,吐在水盆里。
卫斯闲见她不再吐,就又取了拖把来,把地上的秽物清理gān净。
卫斯闲默默无声清理的时候,傅迷薇就趴在chuáng边,睁着眼睛看他的一举一动,一直到卫斯闲清理gān净,重又回来。
“再喝点水。”他把杯子举过来。
傅迷薇望着他:“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卫斯闲波澜不惊地说。
傅迷薇脑中依稀浮出许多凌乱影像,似真似假,飞舞漂浮,但此刻脑中混沌,无法分明,而卫斯闲什么也不说,于是她并未出声。
沉默中,忽地见卫斯闲换了一件T恤,方才他明明穿一套睡衣来着。
“你怎么把衣裳脱了?”傅迷薇迷迷糊糊随口问。
“有点热。”卫斯闲答,“快喝点水吧。”
次日早上,傅迷薇才发现,她昨晚吐得一塌糊涂,连同卫斯闲手臂上也沾到,他却只是不声不响地换了衣裳,并未责怪她。
也许就在发现这细节的时候,之前对于卫斯闲的任何责怪跟恐慌,才都一点点埋入尘埃,阳光重又降临。
傅迷薇乖乖地喝了几口水,才转过头去,表示喝够了。
卫斯闲把水杯又倒满了放在chuáng边柜子上:“渴了就起来喝,叫我也成。”
“唔……”傅迷薇答应了声,呆呆地看他。
淡huáng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有些奇异。卫斯闲问:“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傅迷薇摇了摇头:“卫斯闲,我们和好好不好?”
卫斯闲一愣,然后说:“当然好了。”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傅迷薇鼻子一酸,这样的温柔,她似已习惯,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失去的滋味,所以更加不可接受有朝一日会失去的可能。
“那你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傅迷薇吸吸鼻子,细声说。
酒后,暗夜,静谧的空间,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刚qiáng倔qiáng都沉了下去,而所有的柔软脆弱都泛了出来。
卫斯闲屏住呼吸,喜悦无法自禁,把傅迷薇牢牢拥入怀中:“薇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
是夜,两人相拥而眠,像是两只企鹅,于冰天雪地孤独宇宙里,互相依偎,彼此取暖。
次日傅迷薇上工,竟是一派神采飞扬,国卿见了,大为诧异:昨晚上酒醉后的怨妇去了何处?
傅迷薇花枝摇曳,一路招呼,也远远地看到国卿正跟巴导一处站着,不知在说什么。
小助理靠前:“薇薇姐,你听说了吗,听说国卿最近要上李添导演的新剧,还是男二号呢,如果成了,那估计以后就不会再是男二号了。”
李添导演在业内被誉为“造星导演”,他的戏里经常会捧出一些面孔略生的星星,只要有演技或者有颜,若被他看中,很容易出人头地,一pào而红也并非夸张的说法。
傅迷薇笑:“应该的应该的。”
小助理奇异看她。傅迷薇了然她的眼神:“李导要用他并不奇怪,李导跟巴导是认得的,也许是巴导推荐的呢,毕竟国卿演技够用,脸更够用。”
小助理嘻嘻笑:“薇薇姐,为什么我听说最近国卿跟你走的很近,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呀?”
傅迷薇一惊:“别瞎说,你都听谁说的,我就昨儿才跟他出去吃了顿饭。”
“群众们都是火眼金睛,如今已经是全民狗仔了,”小助理口出惊人之语,又说:“薇薇姐,斯闲哥哥知道这事儿吗?”
“我跟国卿又没什么,他知道又怎么了?”傅迷薇无端心虚起来,qiáng辩了句,又叮嘱:“你也不许跟他瞎说啊。”
小助理捂着嘴笑,傅迷薇才要认真叮嘱她几句,身后却有人出声:“你跟我什么没什么啊?昨晚上还陪着人家喝酒吃ròu说身轻如燕要飞上天,今天就转脸不认人了吗薇薇姐?”
傅迷薇回头,仇视地看着国卿。
小助理眯起眼睛,耳朵似天线般竖立,准备接受一切八卦电波。
傅迷薇哼:“我还叫你小甜甜,陪你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来着,对吧?”
国卿认真思索了一下:“薇薇姐,这好像是两部电影的台词,但我那句‘身轻如燕飞上天’,绝对是原创,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他一脸的诚恳,只差举起手指来对天发誓。
傅迷薇却只想打他。
在手痒之前,国卿贼心不死又问:“对了薇薇姐,看你今天chūn风满面,想必跟你的负二代已经化gān戈为玉帛了?”
傅迷薇一听,不由自主便嘿嘿笑起来:“雨过天晴,云开雾散,又是一个新的开始……阿弥陀佛!感谢上帝!”
国卿听了这疯话,看着这表qíng,大皱起眉:“这傻大姐似的笑哦,怪不得有人说女人要是陷入爱qíng,必定智商为零。我还不信……看样子果然是我见识太浅。”
傅迷薇打了他一下:“闭嘴吧,我知道你是羡慕嫉妒恨。”
“那可不一定,我或许是心怀悲悯呢?”国卿说到这里,忽地刹住话锋。
傅迷薇却心无旁骛地问:“什么心怀悲悯,你什么时候学佛了吗?”
国卿哈哈一笑:“不是,我就随口说说……不过薇薇姐,你千万别再那么笑了啊,白瞎了这张脸。”
傅迷薇很有自信地摸摸脸:“我的脸怎么了,我说不上倾国倾城,也算是花容月貌。”
旁边小助理急忙附和:“那是当然了,薇薇姐可还演过杨贵妃跟西施呢。”
国卿捏着嘴想了想:“据我所知不是每个演过杨贵妃跟西施的都是美人……当然,我不是说薇薇姐不美,只是你这张脸,让人一看就联想到心机很重的狐狸jīng,你笑得跟傻姑一样,岂不是bào殄天物?”
小助理问:“国老师,你是在夸薇薇姐呢还是损她?”
傅迷薇哼道:“不用问,你看他笑得那个贼眉鼠眼模样就知道。”
晚间,剧组有个演员过生日,邀请几位熟悉的一块儿庆生。
傅迷薇本是要回家的,但这位女演员xingqíng和顺,对她也是极好不错,因此只好跟着捧场,席间,有人不停向着傅迷薇敬酒,虽不说破,却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寿星婆不动声色劝了几次,那男子却趁着有几分酒意,越发无状,说什么:“薇薇姐什么大风大làng没见过,难道连一杯酒都吃不了?这摆明是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