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叔叔家有个姐姐,她家和我家很像很像,”禾远专注地望着窗外的雨刷:“但她很早就靠结婚离开自己的家了,我有次在街上见到她,她笑得很开心。当时,我想,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人?为什么我不能靠结婚逃离自己的家。可现在……我想到她家收了许多的彩礼,把她卖了个合适的价格。
如果让我爸赚到了卖我的钱,我会死不瞑目的。”
禾远低头恨恨地喝了一点咖啡,惊讶道:“这个是好喝的,很甜。”
罗晔勉强的笑笑:“而且,我一想起我们的社会,就是建立在对另一个群体的掠夺上……我希望能尽量帮助她们,就当做偿还。”
禾远问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做么?”
“一个慈善组织,”他畅快的笑了:“我已经将之运行了一整年了,现在在帮一位女士打官司,哎……有我的稿费,还有一位女士的资助,目前还可以运营下去。”
禾远道:“如果等我长大了,你的慈善组织还在,我就来做义工。”
罗晔却望着他笑了:“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就可以相见了,我是真正意义上的相见,在一个时间线,而不是在你的梦里。”
禾远觉得很奇妙:“你发现了什么物理学定律么?”
“怎么说话呢?”他不悦道:“我是说真的,如果我改变了未来,你母亲不会容忍你父亲对你的家暴,而是求助反家暴组织,我们说不定就真的有办法见面,虽然可能我们彼此都会因为改变未来而不再相识,但你永远是我梦中的缪斯。我在现实中看到你一眼也是好的。”
“那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呢?”禾远问:“如果这是一个死循环呢?毕竟在我的真实世界里,我就知道你的反家暴组织,可我母亲从来没有求助过。”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死循环么?”罗晔受伤的眼神让他不忍再看,禾远便安慰他:“加大你的宣传力度吧,凡事就怕万一,说不定等我十八,我妈妈就忍无可忍了呢?”
罗晔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的,“我很怕,我怕这是一个死循环。”
“能遇见你,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了,你教会了我很多,在我更年少的时候安慰我……除了闻寄,我只有你了,”禾远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尽量说出心中的话,有个声音告诉他,快呀,快呀,你要说出来,不说就完了,“虽然我是不成熟的,但是,我是爱你的,你要相信我呀。”
“我也是爱你的,我的缪斯。”
禾远却突然抱住他哭了起来:“我是不是要消失了,我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多的煽情的话?”
“你说过的,我会照顾你的,现在未来,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闻寄在他脑子里放了一段婚礼进行曲。
他们就是灵魂的消耗者:当他们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走向死亡了,并且他们喜欢疲倦懒散和放弃权力的教条。
我们要小心提防,以防这些要死去的家伙被唤醒,也不要去毁坏这些活生生的棺材!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高寿的电影赞助商,一位年轻时便失去丈夫的妻子:“我是我丈夫的妻子,但不仅仅是妻子,作为我个人,我被语境定义,然而抛弃这些语境,我的自我依然存在,只是没有人愿意去了解。
有人说,哦,老x家娶了个好媳妇。老x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我丈夫有了个好妻子。
但记住了,我不是作为别人的附属品存在的,所以我想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一些事情。
正当我迷茫的时候,我听到罗晔先生在与一位女演员谈这个反家暴的慈善组织,我忽然生出一种群体的认同感,对啊,抛弃了一切语境之后,我是一个女人啊,我当然应该来为我的集体发声!我应该去救助我的集体,作为一个拥有生产资料的人,我应该去保护我的同类。”
记者:“所以这些年来,您一直在支持反家暴组织么?”
“是的,还有救助孤儿,失独老人,”她说:“我们都失去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是一类人。我们应当守望相助。”
记者:“当您决定帮助了罗晔先生,罗晔先生是什么态度?”
“他当然是不相信,他很诧异啊,那位女演员,非常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他一个人很苦闷,站在窗子旁边,想要抽烟。”她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我还故意吓唬他,我说,你啊!刻板印象!总觉得我们富人为富不仁!”
记者:“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罗晔先生根本没有想到您会支持他,并且支持他这么多年么?”
“他当然没有想到,他后来跟我说,为了推广这个反家暴组织,他甚至想要在每一篇稿子后面都加上这句话。”她笑起来,显得从容优雅:“我说啊,你的编辑,肯定想要打死你的。他这个年轻人脾气倔极了,无论如果都要为这些女人孩子发声,他说‘我的缪斯就是受害者,我不想看他受伤,也不想看他流血,即便是做个浅薄的二流货色,至少我希望他是快乐的’,人老了,想起以前的事,还是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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