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另一个方面说,无论是那些画家还是大诗人弥尔顿,他们都是有自己的局限性的,比如说失乐园最后关于神学的辩论就是苍白的,我很不喜欢。
但撒旦的形象,就是磅礴的却又虚弱的,他注定的悲剧结局更使他显得具有英雄气概。”
“就像项羽?”
罗晔笑道:“是的。”
他们静静地坐在车上,下了高速,罗晔指着一个小村落说:“我爸爸妈妈在毕业后就在乡镇工作,吃公家粮,我也在这里出生。”
禾远望着这座平静而普通的小村落,说:“我知道,但是在2000年的时候,这个村子就没有人了。”
村子在山腰上,隔着细雨茫茫,还有人家挂出来忘记收的衣服,颜色很鲜艳,像一面旗子平静地在风中展向远方。
他泊了车,嘱托禾远留在车里,也没有拿伞,把衣服披在头上直闯进雨中,一步一会驼色的大衣便湿了一半。禾远见到他钻进一个低矮的仓买店,又很快折返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他打开门,禾远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来,他却护着那塑料袋又躲进雨里。没有办法,禾远便安慰他:“回来吧,我不跟你抢。”
罗晔便心满意足地坐回来,也不知是跑急了还是着凉了,不住地咳嗽起来,他那手帕擦了擦唇角,又很快地收了起来。
禾远狐疑道:“你是不是得了结核病?结核病不会死人的,你不用跟我交代后事。”
“倒也没有,去年抽烟抽得太凶了,嗓子和肺都不怎么舒服,我就算得了肺癌,也不会得结核的,那不是我会得的病。”
禾远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结核有得治,肺癌怎么治?你这不是自己求死么?”
“我的书还没写完,我还不想死。”罗晔笑道:“我会写一个……好结局,我们的好结局。”
禾远白眼却要翻到天上去了,他说:“我们能有什么好结局,现实一点吧,我只是个影子。”
“但我就要见到你了,还有两年,我们会相见的。”
他嫌弃极了:“抽烟抽得久的人,老了牙很黄,指甲也黄,不好看。我那么好看,我不想和不好看的人站在一起。”
他打开车窗,把烟和防风火机都远远扔出去了。
禾远狠狠砸了一下他的脑袋;“去!捡回来!万一出了森林火灾,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罗晔如梦初醒,打开车门便出去了。禾远在他的车子里吃零食,打开了塑料袋,里面是两个两毛钱的冰棍和两瓶梨味的汽水。他觉得挺有意思的玩意儿,如果是别人的,他绝没有兴趣去看一眼,而罗晔总会激起他宽广的爱意。
他去了很久,禾远很担心他,便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罗晔!你在哪?”
罗晔紧紧抱住他,狠狠地吻他的嘴唇,禾远尝到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他问道:“怎么有股烟味?”
罗晔整个人被淋湿了,脸上雨水纵横,“我要跟我的香烟来一个告别式。”
“什么样子的告别式?”
“就是两只香烟一起抽。”罗晔举起右手,两只烟并列着夹在他指间。
禾远嫌弃极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告别仪式?”
罗晔诚实地回答道:“因为这是我自创的,所以你才听说。”
禾远勉强笑了笑,却流下泪水来,他已经知道未来是被写好的了,一切都无从更改,注定的。他已经准备接受命运的重锤了。他说:“你喜欢就抽吧,我不嫌弃你老也不嫌弃你丑。”
罗晔笑了起来,他眼角已经有皱纹了,但那种厌弃世俗的高傲却没有被冲淡,禾远很难过:“记得,27岁的照片,不要你现在的死样子的照片。”
罗晔披着大雨笑了起来,他说:“要看看么?我小时候喝的饮料?我现在都想那个味道。”
“你就记着吃,”禾远难过地把脸上的雨和泪都擦拭掉了。
关于罗晔先生的传记电影
记者:“齐峰先生,您为罗晔先生写的传记备受争议,你对此怎么看?”
齐峰:“这件事不在于我怎么看,而在于罗晔先生怎么认为。”
记者:“您的意思是,罗晔先生可能有精神类疾病,他会幻象自己有一个缪斯,并且与这个缪斯交谈么?”
齐峰:“我是一个小说家,我用写小说的方式写我最好的朋友的传记,而且我会遵从他的遗愿,尽全力保护他的缪斯。他的缪斯是一个非常细腻而多思的青年,他不需要媒体,也不需要采访,所以我用了一个奇妙的笔法,观众们忽略这个问题。”
记者:“在电影中,会拍出缪斯从镜子里走出来走到罗晔先生身边,这个镜头么?您知道您受到的异议都来自这个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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