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抹温柔的阳光努力拱开乌云,终于透下人间。
男人看着他,脸上的浮夸戏谑也褪去,眉眼不经意地温柔下来,拿起一杯红酒,转身饮尽。
酒液的厚薄甜涩流淌过喉咙,他喉结动了动,低问道:“不喜欢家里?”
乌锐清无言了好一会,又“嗯”了一声。
顾卓立笑,晃了晃高脚杯底残余的半寸红色,风轻云淡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厌家就厌家呗,还喝酒,喝什么酒喝酒,喝茶。”他说着,抬手捏住乌锐清手中的酒杯,柔和却又不容反抗地将那杯酒换下,转身从珐琅水壶中倒了一杯红茶捧过去。
他叹息一声,“只有没长大的小孩才会借酒浇愁,成年人喝酒只为庆祝。”
乌锐清听了这话,心跳不经意地仿佛空了半拍,注视着他,低声道:“你和绝大多数人说的相反。”
男人低头一笑,用呢喃的声音自语:“那是因为大多数人不长记性,酒是助兴物,借酒浇愁永远只会愁更愁。”
乌锐清走近一步,“什么?”
“没什么。”顾卓立抬头,脸上又挂了那副懒洋洋的笑意,说道:“厌家很酷啊,追星也酷,你这种人在我们东北就是做大哥的料。”
乌锐清被他逗笑了,“乱说什么呢?”
“没乱说。”
男人放下酒杯,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我昨天看你似乎有意结交胡桃基金的人?吴广海为人其实不算厚道,实权也不重,看那边——摆白色绣球花的那张酒台,没戴领带的才是今天这个局上胡桃基金最厉害的大佬,叫老田。”
乌锐清有些惊讶,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顾卓立说的是一个年逾五十的老男人,乌锐清之前搜集过胡桃所有高层和董事的资料,却对那张面孔毫无印象。
男人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大佬闷声发财而已,查不到很正常。”
乌锐清点头,偏过头来看着他,“所以你董事会上呵欠连天,背后却门路四通八达,是么。”
男人笑着打了个哈哈,“不不不,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是肉多多的创始人。肉多多,一款伟大的产品,你不也是吃我家的肠长大的么。”
乌锐清平静道:“那老田呢,也是吃你家的肠长大的?”
“非也。”男人厚着脸皮,“他是吃我家肠变老的。你看他那张年轻的老脸,红光满面,都是拜我那伟大的配方所赐,啧。”
“……”
所谓伟大的配方,就是加了点大蒜的辣椒油。
乌锐清懒得配合他,转身却往另一个方向走。顾卓立快走两步跟过去,“不去聊聊?我和老田一起做过足底,正好给你推荐啊。”
乌锐清无力,“你能约人做点高雅的事吗?”
男人一脸纯真,“能啊,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办什么样的事。你看我天天晚上去你家,喝茶追星,高雅吗?”
有毛病。
乌锐清在心里骂了一句,转瞬却又憋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就像长在他笑点上,认识以来,他无意识笑起来的次数几乎比过往十八年都要多。
沙龙分享会分了好几拨,乌锐清旁听为主,前前后后旁观了三桌,男人就像跟屁虫一样在他身边粘着。乌锐清仔细倾听时他就低头偷偷打哈欠,乌锐清偶尔和别人交流,他就强打精神配合点头,装出一副很融入的样子。
分享会后的小型晚餐,乌锐清刚选了一张位置清静的桌子坐下,王雪霞就扭着高跟鞋过来了。女人一拂披肩,正要在他对面落座,顾卓立忽然说道:“乌太,不好意思,我朋友坐那。”
王雪霞顿了顿,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屁股刚悬空,男人又笑,“不好意思哦,我另一个朋友坐那。”
王雪霞看了他两秒,连客套的笑都省了,冷声问道:“那另一边呢?”
男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有朋友坐。”
王雪霞冷笑,“顾董一整下午没和别人聊过天,认识的朋友倒不少。”
顾卓立真挚地说道:“您真关心我,谢谢。我也很无奈的,摆着臭脸依旧阻止不了大家上赶着想递名片的心,哎呀,太受欢迎了也愁啊。”
“……”王雪霞转身扭步就走,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顾卓立看她走远了才啧了两声,“老女人真没眼色,难怪她老公登上了那种文章。”
他一回身,仿佛看不见乌锐清眼中的无奈,兴致勃勃道:“小乌总,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呀?”
乌锐清说:“明天。”
“啊……”男人的神色有些失望,“回去那么快干什么啊,我还没带你玩点刺激的呢。那什么,明天我想约刚才那老田蹦迪,你来吗?”
“……”乌锐清沉默着扭头看了眼隔壁桌的大佬,低声道:“他都那个岁数了,还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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