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的很急很凶，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滚落，浑身都抖得厉害。
裴若木拧开床头灯，手掌重重按在他的肩膀：“奚和！”
奚和迅速回头。
他手下的肩膀瘦骨嶙峋，裴若木心里酸涩，坐在床边，像给猫猫狗狗顺毛一般来回抚摸奚和的背部，直到感受到手下的脊背不再僵硬，才将牛奶端给他：“喝了吧，刚刚好。”
奚和接过来抱在怀里，小声说“谢谢”，然后捧着杯子慢慢喝光了，想爬下床去洗杯子，却被裴若木接过。
“去把牙刷了，以后晚上喝完牛奶再洗漱。”
奚和便乖乖去刷牙，刷完了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下一步命令，裴若木洗好杯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数据，好半天才瞧见旁边站了个人，顿时哭笑不得：“刷完就去睡吧。床头灯打开，有睡眠灯模式。”
奚和磨磨蹭蹭地往房间里去了，脚步拖拖拉拉，还时不时回头看，显然是有话要说，但是等裴若木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奚和却又很快地缩进了房门后面。裴若木随手一合电脑，有点好笑地看着那扇没关上的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小狗咬着裤脚往某个方向拽，也不会说话，就走一步三回头，可怜兮兮地求他跟着。
他从善如流地跟了进去，帮他掖掖被角：“睡吧，明天带你去宠物店。”
裴若木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好又出门去，转身关房门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奚和在看他，好像有点失望，又有点祈求，半张脸掩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折射着床头的灯光，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分外显眼。
裴若木心里一动，去客厅把电脑拿过来，试探着坐在了奚和房间的沙发上，假装埋头处理工作，却拿余光瞟他。
果然，奚和心满意足地整个缩进了被窝。
这孩子……是希望自己陪着他吗。
裴若木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
第16章
奚和一觉睡得很饱，七点多自然醒，听见外面压着声音的谈话和隐隐约约的香味，他他看一眼昨晚裴若木坐过的沙发，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听裴若木和陈姨讲话。
“昨天是洒了半碗的。”
奚和有点紧张，害怕受到责罚，不由自主挣开被子往门口的方向爬过去，听接下来阿姨的回应。
“那也吃的不少啦，早餐要吃好，多做点总没错的！”
“您煎这么多吃不了都浪费。”
“吃得了的吃得了的，娃娃不好好吃饭胃都变小了，要给他一点点撑大，你看看细里伶仃的不可怜？”
奚和悚然，撑、撑大？
“……陈阿姨，没有这样的说法。”裴若木顿了顿，不打算和中老年妇女探讨科学辟谣，只是坚持把第五枚鸡蛋拦在一头磕死在碗沿之前，“您就算给他撑大也得慢慢来吧！”
陈阿姨于是熄了火，呆呆看着煎蛋锅，轻轻叹口气：“哎，怪可怜的，”她伸出食指拇指圈了个细细的圈，第一指节都叠在一起，“小胳膊这么细。”
裴若木心有余悸地把鸡蛋端出去：“那一口也吃不成胖子，慢慢养吧。”
奚和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手撑着床沿身体前倾，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对话结束后身体松懈下来坐回去，出神地盯着手掌在床单上留下的褶皱。
他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哪一句话，又或者是整个对话中轻松自然而随意的态度，让他感到舒服极了，没有一地鸡毛的争吵也没有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威胁，在温暖柔软的早晨探讨到底煎几个鸡蛋，于他而言简直美好的不可思议。
还有，裴若木说慢慢养，所以他是不是以后还会拥有很多个这样的早晨……
奚和这样想着，心头微微松动一些，产生了些许拨云见日的明媚感受，暗无天日的前路仿佛依稀透出些光亮，再想到今天要去接阿黄来，他难得有了个好心情。
然而这幅好心情遇到了波折，就在他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之前的时候。
阿姨笑吟吟地摆上餐盘：两份煎蛋，与火腿搭配，一份做成太阳花一份做成爱心；面包片上印着小蜜蜂小蝴蝶和小熊，还有一大杯牛奶。
陈姨笑道：“好玩吗，阿姨买了一本《儿童创意早餐》，天天给你做啊。咱们自己吃，不给你叔叔。”
奚和抬起点头看对面，裴若木的煎蛋面包片果然一幅憨厚老实朴实无华的模样，察觉到奚和的视线，裴若木轻轻笑了下：“吃不了就算了。”
奚和脸有点红，眼眶也有点红：“谢谢阿姨。”
陈姨不和他们一起吃，去收拾屋子，奚和勉勉强强吃了一半已经饱的不行了，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浪费陈姨待他的这份心意，依旧一小口一小口使劲往嘴里塞，每咽一口都要拿牛奶往下送，裴若木实在看不过去，趁陈姨在阳台浇花的时候凑过来，三两口解决掉剩下的，摸摸他的头：“去换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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