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笑声,有起哄声,她不叫祝燃学长,偏叫钟渊。挨在他身边划拳喝酒的沈陈旭捕捉到只言片语,扭头投过来惊悚视线,“哈?你和钟渊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喝你的酒。”祝燃坐直了身体,用手蒙住他半张脸,强行扭转回去,再对上楚恋期待的眼神,忽而扯了扯嘴角。
“嗯。”这确实很好。他摸索出手机,滑亮屏幕,递给眼前这美丽的易碎品、昂贵的青花瓷器。可以罔顾一切索求的伪情人,自然是好的,“当然可以。”
她记下钟渊联系方式时,祝燃仍没想起来这位是谁,卫遥却正巧结束了,身后还跟着他红着脸颊的小恋人,男的。
终于再有吸引楚恋视线的一处,祝燃跟着扫过去,“没见过?”
楚恋将手机交还给他,“见过。”
祝燃笑,摇头不说话,卫遥看不下他这懒洋洋的模样,拖他起来和自己一起唱歌,麦克风还没塞进祝燃手里,自己先挨了结结实实地一脚。
沙发上的人懒得翻眼皮,张嘴骂,“刚搞完,唱你妈,你给大家表演一首做爱三十六计?”
一群人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卫遥说完一个“滚”,打炮打昏头,余光方才瞥见祝燃身边陌生的漂亮脸蛋,又说保护姑娘,嘴巴放干净。
祝燃才肯接过话筒,从沙发上跳起来,扭头拆台,“千万别,您的狗嘴别脏了干净这个词儿。”
打闹归打闹,祝燃一开口,卡拉OK变迪厅。
他唱上世纪的旧歌,第一句就涌起热浪,不似失恋,更似热恋,这般场合里大家向来明白非常,怎么玩都只为了不让气氛冷却。于是祝燃握着黑色麦克风,跟着MV跳起步调,摇得人眼花历乱,手和脸却在暗色里生长,茂盛又颓败。
卫遥用手肘戳沈陈旭,词穷般喟叹,“祝燃这腰扭的……比女人还漂亮。”
沈陈旭笑,“你怕不是想被他揍成女的吧?”
“确实厉害。”楚恋插话,往前推十六年,她学许多门类的舞蹈,芭蕾拉丁恰恰,坐在沙发上都是舞台上的小白天鹅,眼高于顶,沈陈旭乍然听见她这么一句夸赞,狠狠惊了一下,“祝燃跳得很好看啊。”
“像你这般深爱他,心里只得一个他,他偏却太傲气……”那边已是动情处,唱着转过身,耳上小铆钉一闪一闪,连头发丝儿都是得意模样,手指上栽种玫瑰花,一个他音里开一朵,在空气里无心无情地划过去,最后一朵花,不偏不倚正盛在楚恋脸上。
楚恋坐在沈陈旭身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棕发白裙子,被屏幕上浮现的光整个人照得通透。
祝燃终于想起她是谁,连带着声音都跟漏了一拍。
上个暑假,他和钟渊确实为打工的日料店赚足了回头客,楚恋不过是其中之一。那天女孩拉住他胳膊,扬头道,给我刚刚那个男孩子的联系方式好吗?祝燃挑挑眉,往身后刚走出几步的钟渊方向一瞥,大方点头,再来一次,自然会交代钟哥哥联系方式。
后来应该也是来了的,只是八成刚加上好友就被钟渊删了又或是,压根没被钟渊搭理。
谁成想,这女孩不光是沈陈旭青梅竹马的妹妹,更是进了他们学校,摇身一变,成了高一小学妹。
夜里十点半,一行人终于摆脱这金碧辉煌的下三滥地方,祝燃骑车回家,在台阶前撞见小学妹今晚的所有兴趣,和唯一目的所在。
钟渊坐在台阶上,伸直了一双长腿,身后几栋破败楼房的灯火灭了大半,只有几盏还亮着,照不尽长夜。
“干嘛呢?”他弯腰和他视线平齐,“等我?”
祝燃不安分,经常往外跑,又害怕自己不在家时钟渊遇见他妈妈的特殊情况,想了想,就给他配了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反正他那没谱的老爹一年到头不是泡在麻将室里就是泡在洗浴中心里,一个月只回家住一天,固定在月底,仪式感十足,回来给祝燃挑刺儿上刑。
钟渊皱着眉头,避开他身上熏人的烟草酒精气味,“你爸回来了。”
换祝燃皱了皱眉头。
当天深夜,祝燃被他爸提着扫帚撵得满院子跑,鸡飞狗跳,楼里陆陆续续亮起灯,同时附送气急败坏地骂声,这么晚叫你祖宗十八代的魂!
声音再被压过去。
“老子把你送到学校去就是为了让你交白卷的吗……不能让我省点心……好好读书……”
“读你个大头鬼的书,你十几岁搞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好多圣贤书等着你读!”
祝燃觉得自己身上的混混基因大半遗传他爹。他爹当年就是个纯粹的地痞流氓,除了长得帅,什么也没剩下,和他妈妈在一起得早,他妈妈生他也早,当时不过十七八,这么一看,显得他妈死得更早。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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