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并不急着说话,似在给蓝尔斯思考的时间。蓝尔斯并不清楚玫是否真的知道自己是有知觉的,但他下意识地跟着玫的思路走。略一思索,他将目标放到了洛易身上,是的,很简单,那个男人背叛了他。蓝尔斯不是傻子,仔细想想事情的细节,真相呼之欲出。显然,洛易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从最初见面的那一刻起便布好的局。蓝尔斯清楚地记得,是洛易坚持让他参加春宴,春宴开始前洛易也曾递给他一杯酒,他不会莫名地冲动想要杀人,那酒里有药。什么春宴?什么挽救族人?什么无可奈何?都不过是那个男人为了家族的复兴昌盛而一手策划的阴谋!
“如果你将一切都归咎于洛易·科威身上,那么孩子,我想我必须重新认识你一次。看来你并不如我第一次见你时表现出来那般聪慧和明智。”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莫名地透出些阴森的味道,蓝尔斯惊得猛然一颤,然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脑子里似有浆糊般,理不清思路,迷惘而无助,只知道自我厌恶与埋怨他人,内心的烦躁让他变得情绪化,并因此作出一些错误的判断。玫的话如当头棒喝,令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没错,怪不了任何人,是他自己变得懦弱了,贪恋于洛易带给他的亲人般的爱护,以至于明明察觉到危险而不知避开,是他天真而无知地轻易对他人付出了信任,成为了别人权利争夺的踏脚石。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心境豁然开朗了,眼角却奇异地带着些许湿润的触感。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所以孩子,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流泪了。记住,泪水,是最无用的东西,”玫微微一笑,倾身拭去蓝尔斯眼角的晶莹。
我才没有哭!蓝尔斯在心中小声地反驳,泪水却似短线的珠子般不住地滴落。
“好了孩子,我必须得走了,艾克诺曼公爵快回来了。”
别走!蓝尔斯在想要呼唤,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玫缓缓走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低唤了一声,“索菲。”
“有何吩咐,玫大人?”美丽的女子瞬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玫身后,恭敬地问。
“那孩子快醒了,你待会儿送杯牛奶进去。”没有回头看索菲,玫径直沿着回旋的楼梯向下走去。
“是的,玫大人慢走。”索菲低垂着眼眸,直到玫缓慢而又轻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转身离开。这是她第三次见到玫,却下意识的感到惧怕,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远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索菲小心翼翼地端着温热的牛奶走在二楼的回廊上,天知道弄着杯牛奶有多麻烦,无心崖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还是临时让人从帝都送上来的。
“少爷,您醒了吗?”索菲一进门,便看见蓝尔斯随意地披着睡衣站在窗前,皎月在他身上镀上一圈光华,如同镀了银的雕塑,美丽却虚幻。玫大人说得没错,他果然醒来了。
蓝尔斯恍若未闻,视线落在不远处月光沐浴下的玫瑰园,或者说是穿透了玫瑰园,不知落向了何处。
“少爷!”索菲再次试探性地开口,心底却弥漫着浓浓的不安与焦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了一点,蓝尔斯变了。来的时候,蓝尔斯身上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但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般,没有生气,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滞。真的……越来越像修殿下了。
“少爷,请先喝点牛奶,晚餐要等到修殿下回来才会开始。”索菲恭敬地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桌上。
蓝尔斯终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子,缓慢而优雅的进食,但那动作呆板而僵硬,仿若木偶。
“呀!”索菲索菲忽然捂着唇低呼了一声,她看到蓝尔斯不仅面无表情,连眼底也没有一丝波澜。往昔宁静而美丽的碧绿色湖泊如今却更像是一潭死水。仿佛没有听到索菲的叫声,蓝尔斯保持着进食的姿态,直到杯子见底。
索菲已经恢复了平静,上前收了杯子离开了。她明白了蓝尔斯目前的状况,要么崩溃了,要么……快觉醒了吧……
“儿子?呵……还真有意思。”修懒懒的斜倚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墓,你怎么看?”
墓抬头看了看男人唇边云淡风轻的笑容,小小的抖了一下,便迅速地低下了头。修殿下总是如此,同样是笑容,玫大人笑起来是温和而淡定的,而修殿下笑起来却是阴森而邪魅的,真是好大的差距。
“那个女人没那么大胆。”墓毫不犹豫地回答,哪有什么巧合的事,怎么看都透着些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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