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么紧张作甚?本殿可并不打算做什么。”修唇角微扬,勾勒出几分浅淡而无辜的笑意,灿金色的眸中光影交错,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隐隐透出一股近乎于残酷的慈悲。他微微抬起右手,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柄纤细质朴的长剑从戒指中延伸而出,纯墨色的色泽仿佛深邃遥远的夜空,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光彩,却贪婪地不肯反射半点光芒。修用一种近乎于温柔的目光打量着手中的长剑,一边轻声说:“小调儿之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不过是受人之托来鉴定你们凤凰谷的这个魔法阵罢了,请安心旁观。”
温柔的笑意在冰冷的魔晶石灯光的映照下竟生出几分近乎于扭曲的妖冶与残酷,修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响指,面前厚厚的若干层结界应声轰然崩塌,五颜六色的泛着光晕的碎片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仿佛一场彩色的落雪,美丽而梦幻,片片碎屑落到地面上,逐渐变得浅淡而朦胧,直至消逝。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一阵突兀的静默,轻易地便击碎了凝结了近乎于凤凰谷全部长老的力量所造就的结界,这究竟该是一种怎样强悍的魔力啊?!在这个人面前,难道所有的防备与算计都仿佛小孩儿的恶作剧一般简陋而可笑?大长老捋着胡须的手不自禁地一僵,连带着将下巴扯得生疼也全然未觉,他猛然想起了曾经在先祖们留下的日记中所提到的场景,那场眨眼之间灭尽了凤凰谷所有长老的战役,那场承载了魔界帝君的怒火的屠杀。然而这个人不是魔界帝君,他也没有魔界帝君那般的强大与执拗,手微微一颤,因为震撼而变得凝滞浑浊的双眸放出一股坚定得近乎于偏执的光芒,是的,他并不是魔界帝君,凤凰谷的未来决不能因此而灭亡!
大长老取出一根依然干枯萎缩的树枝,那树枝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能碎成粉末,然而它却又是那般的牢固坚强,即使被人紧紧地握在掌中也没有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被折断的声响。
“你这是妄图阻挡本殿的步伐?”修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着一脸郑重站在他面前的大长老,长长的胡须在魔力碰撞的风浪中微微飘扬,竟无端端生出一种壮烈而飘逸的气氛。
“我想是的,请您仁慈地停下脚步。”大长老伸出那根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圆圈,一阵白色的亮光闪过,刺目的光晕令人不得不紧闭双眼,在再张开时,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法,当然,比起身后的那个祭献仪式所需要的魔法阵还小了许多。阵法使用魔力凝结的线条勾勒而成的,淡淡的白色光晕将本就不算宽广的石室照得愈加透亮。
“大长老,你可知这世上有个词语叫不自量力,你又何必这般迫切地自取灭亡?”
修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大长老,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是一种蓝调从未见过的仁慈与怜悯,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仁慈与怜悯却让他看起来仿佛九天之上无情冷漠的神祗。
银色的发丝在强大的魔力碰撞产生的风浪中轻轻摇曳,如同深夜的皎月流泻的光华,白色的长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强劲的风刃割裂成片片碎屑。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冰冷的魔晶石光亮与白色的耀眼光芒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偏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空气中蔓延。那像是对这世界的怜悯与慈悲,又像是对面前之人的残忍与肃杀,仿佛水与火一般矛盾的存在,却莫名地默契而谐和。
这般风华绝代,这般慈悲残忍,又岂是凡人可及?蓝调忽然觉得心上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疼痛而又莫名的产生一种空荡荡的冰冷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与修的差距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人距离他竟是这般的遥不可及……
大长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亦没有回答的时间与机会,他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唱着冗长的咒文,苍老中却带着强劲魔力的词汇从他的口中溢出,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韵律,脚下的魔法阵伴随着他的每一个词汇而闪耀不定,白色的光芒愈发变得强烈而刺目。
鲜血顺着大长老的唇角一滴滴滑落,敲打在地面上,仿若一朵朵艳丽而张扬的血色的花,溅起了些许尘埃,然而,逐渐被尘埃掩盖覆灭。蓝调对于魔力的感知向来精准而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大长老体内的魔力在快速地流失,充盈到脚下的魔法阵中,不,甚至不止是魔力!碧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流光,蓝调微微蹙眉,那流失的不仅仅是老者体内庞大的魔力,还夹杂着他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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