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父母们常说的不安于平和妄图离开这片与世隔绝的乐土的那些叛徒的下场,他们这样想着,那一双双稚气的眼底,掩藏在浓浓鄙夷下的目光中却有着一丝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羡慕。
这就是冰炎族的宿命,大人们常说,这一切无法改变,他们总是强调,能够存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魔族人所应该具有的野心与贪婪早在他们抛弃了尊严躲避在这个结界内的时候一并丢弃在逃亡的路上了。这是说给不通世事的孩子们听,同时,更是在内心深处为自己敲响警钟。
冰炎族的天空不像是凤凰谷那般停留在水蓝的幕布,冰炎族人们尚且没有魔界帝君那般强悍,能将整个空间单独提出来封印,那封印强大得甚至连时间也在那里驻足,残留下了如今难得一见的上古魔界的天空,美丽而纯粹。他们只能够做到隐藏并隔绝这个地方,魔界的变化依旧能在这里看到淡淡的痕迹。
魔界没有下过雨,然而血色的云层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阴沉而压抑,盘踞在冰炎族的天空。
那人一路走来,没有人阻拦,更没有人冒然地上前相助。他的脚步愈加趋于缓慢,佝偻着脊背摇摇晃晃,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擦着地无力地拖过,血红色云层笼罩在天际,仿佛人间界美丽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没有枯藤,没有老树,亦没有昏鸦,却是一番莫名难言的沧桑。
那人终于踉跄着栽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伏在地上,许久也不见动弹。
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亡;没有人知道,亦没有人在乎。
一件简单得近乎于简陋的房间内,昏迷的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一位容貌尚且称得上秀美的妇人倚着床柱坐在床沿,眼角似乎还隐隐泛着泪光。她的穿着看起来并不富裕,身上也没有过多的修饰,一根木质发簪简单地束着发髻,咋一看去竟也有几分脱俗的清丽。
“安……”妇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在喉咙处打了个滚,却终究只是长叹一声,浅浅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那声音轻柔而婉转,与魔界中那些或是强悍或是暴戾的女子截然不同,隐约夹杂着几分怯懦,就像是唯恐惊醒了床上沉睡着的少年一般。
“姐姐……”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了眼前的妇人,略一犹豫,他迟疑着开口,“对不起,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还有,虽然迟了点……我回来了。”
“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离开村子?为什么会晕倒在村口?若不是有人认出来你将你送回来,那可怎么办才好……”妇人说着说着,眼底又添了几分湿润,即使是在与世无争的冰炎族,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救一个陌生人,毕竟他们的处境特殊,谁不害怕引火自焚?
“……让你担心了,姐姐。”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白自己姐姐的处境也并不算好,虽然嫁给了族长,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地位或是善待,一直深居简出,几乎已经快被人遗忘了,连族长的几个子女都比她年龄大,时不时地来找她麻烦。难道要他告诉姐姐,他是被那几个族长的子女骗出了村子,并且打晕了扔给午夜魔兰,险些就丧命于此了。如果……安的脸色沉了沉,如果不是那名少年,这个险些就定然变成绝对了。
看安的脸色,妇人也知道他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便也就不再执意追问了,叮嘱了他要好好休息后便悄悄抹着泪起身离开了。是啊,她也知道,便是问了又能如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妇人一走,床上的少年便坐起身来,连之前脸上敷衍的笑意都不愿意维持,一脸的哀戚与自嘲。半响,似乎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他幽幽地开口,“您还藏着做什么?以您的魔力,即便是看热闹也大可以光明正大,何必藏着掖着。”
“看热闹?”一名少年从角落中凭空走出,一头金发纯粹而飘逸,格外引入注明,碧绿色的眼底盛满了不屑与讥嘲,正是前来冰炎族与修走散的蓝调。他冷然一笑,眼眸微眯,清秀而尚显稚嫩的脸上竟显出几分危险的味道,“我想,我大概还没有这份闲心,换句话说,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听出蓝调话语中的讥讽,安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窘,却并没有别的举动,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的确,他是心高气傲,是魔力低微,却并不代表他愚蠢,就像他在人前总是伪装成胆怯懦弱一般,在眼前这个实力明显强大的少年面前,他也承受得起这份屈辱。
半响,安调整好脸色的表情,抬起头来,却惊讶地看着蓝调悠闲地坐到桌边喝起茶来,竟然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仿佛他就是单纯地大老远来找个地方喝茶发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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