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声开了飞车过来,能坐四人,孩子们都缠着他要一块坐,他也乐得带着他们。于是陆汀又一次坐在邓莫迟身后,在他自己的摩托上,顺着窄巷加速,跟在飞车身后冲入空中。
“你们真的很熟啊。”陆汀把手插进邓莫迟的夹克口袋。
“嗯。”
“他不是个危险分子吗,”陆汀在他背后埋起鼻梁,闷闷道,“但他又对弟弟妹妹很好。”
“一会儿我请客。”邓莫迟只是这样说。
陆汀静了一段时间,道:“我不吃烤全羊了。”
邓莫迟沉默,等真到了明月城,他们还是停在那家蒙古餐厅门口。“萨仁的毡房?”何振声按按他的银框目镜,用了翻译软件,大声念出招牌上那行蒙语,领着小孩率先走进挂了羊毛毯子的大门。
“萨仁是月亮的意思。”邓莫迟转脸看着陆汀。
“这个你也知道呀。”陆汀快步跟上他。
“看书看到,就记住了。”邓莫迟打量起店内的陈设,壁画、铁架、排烟管和炭火,还有服务员尖角高帽下缀着的珠串。也许是消费高的缘故,客人坐得不密,但空位也不多。他们选在靠窗的一张长桌坐下,这是吸烟区,何振声和孩子们坐在通风好的那一边,邓莫迟和陆汀坐另一侧,都脱下外套,在炉边盘起腿来。
菜还没点上,R179又开始叽叽喳喳了,他一眼就看到街道对面的宠物店,吵着要去看看真的动物,R180也小声附和着“我也想看”。
陆汀瞅瞅他们,心说看了不买多难过,可是看了要买——你哥都请吃烤全羊了,好意思还让人给你们买小动物?还是我来比较好。
于是他自告奋勇,领着两个小的跑到街对面看鸵鸟去了。不只是鸵鸟,那种有着巨大眼珠的长脖子大毛团,宠物店里还有猫狗鼠兔、鱼龟蟾蜍,各自待在各自的恒温盒里,窸窸窣窣地呼吸着,大大小小的眼睛看向外面,谨慎地扫视着围观它们的人。就是没有能飞的鸟类,哪怕一只,放射尘对它们的影响尤其大,世界上最后一群麻雀已经在四年前灭绝了。
陆汀琢磨了一下,灵光一闪,他看上一只小白狗,品种是拉布拉多,叫店员把它牵出来,“喜欢吗?这种狗可乖了,一点也不凶,但能当警犬,长大了它就保护你们。”他半蹲下去,摸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小狗哈哧哈哧地舔他的手,和他在警校认识的那几只老朋友一样。
孩子们先是怯怯的,像是在看什么外星生物,但架不住好奇,双双伸手轻触,被湿漉漉的鼻头蹭上几秒,他们就放开胆子摸起那光滑的皮毛,让小狗把爪子放在膝头,和它拥抱。陆汀去到前台迅速付了款,填好地址要宠物店把相关用品送到邓莫迟家里,统共九万多块,比他印象中的物价还要便宜一点。
狗待会儿直接牵走就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回到原先的位置。孩子们还在跟小狗亲亲热热地玩,陆汀抬起眼,张望一遭,才发觉透过宠物店的玻璃,能看到对面的餐厅,今晚霾尘不大,视野清清楚楚,桌边留的那两人还是面对面坐着,邓莫迟叼着根细杆,仔细一看,竟是根烟。
而何振声则起身,手臂越过桌面,打出一簇火苗,给他点。
陆汀确信自己看到了橙红火光。所以说那是真正的烟,烟草卷的、纸张包的,而非电子替代品。这种烟价值不菲。
这也是陆汀第一次看到邓莫迟抽烟。
只是一个侧脸,可以看出邓莫迟仍旧缺乏表情,但话说得不少。他们大概是在争论什么,邓莫迟似乎越发烦躁了,时不时掸掸烟杆,何振声则***臂,惬意地搭在长椅靠背上,也叼着自己那根烟,只是笑。
也不知争论结果如何,他们很快就陷入沉默,一根烟也抽完了,何振声摆弄起餐具,邓莫迟抬头望天花板,没有人向这边转头,陆汀发呆般的盯视最终是被衣角的扯动打断的,R180仰脸对他说:“陆哥哥,你叫我哥也来看看吧,他也没有见过小狗呢。”
“啊,好啊。”陆汀笑了一下,他恍惚着竟忘了还能用手环联系,让孩子们在店里等,自己跑回餐厅,把小狗的事告诉了邓莫迟。
何振声起哄,说他财大气粗,邓莫迟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看向街道对面的弟妹。他起身,就要去了,陆汀则指了指扁缸里的两颗烟蒂:“这东西好抽吗?”
“好抽得很,心烦意乱来上一根,那就是气儿也顺了脑子也灵光了,”何振声掏出烟盒,抖了一根在陆汀手心,“尝尝?”他见陆汀两指把烟夹起,就晃晃打火机,要给他点。
“我自己来。”陆汀的目光扫过邓莫迟,他知道那人在看着自己,心里莫名就有些慌,叼住烟杆——他几乎是咬着,小心点燃烟尾,他把打火机放回桌面,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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