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这才忆起,出发来特区之前,他就跟邓莫迟采购了不少干粮蔬果,还有处理到半熟的肉制品,把那个小冰箱塞得满满的。他还教R180调了几种自己琢磨出来的秘制酱汁呢,现在倒是全都忘在脑后,睡了这么一觉,直接睡得比以前还傻。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方才被掐的那一小块,红着耳根穿衣服去了。邓莫迟也跟他一块进了衣帽间,缠绵才刚过去几个小时,陆汀偷偷看着那人套衬衫时泰然自若的模样,心说我怎么就做不到这么淡定。但他还是在拉好裤链之后走到邓莫迟身前,帮他打了个完美的温莎结,平滑的领带在指间静静折叠、穿动,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同一个地方,陆汀忽然发觉沉默也是种享受,他不需要总去没话找话,只是这样待在一起就很舒服。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以后就会改掉话痨的毛病。
下楼时正值九点二十五分,两人在楼梯拐角处遇上了陆芷。昨天的珍珠绒通勤套装换成了一条真丝连衣裙,藕粉色,阔袖露肩设计,腰间挂了条细带,缀着羽毛和几颗海珠。她正半倚在楼梯扶手上喊话:“直走,最里面那间圆形大厅,麻烦快点要来不及啦!”
陆汀上前一看,一架雪白的三角钢琴,应该是施坦威,被绑在一辆自动平板拖车上,几个工人围了一圈,小心护送。
“仪式十点半开始?”他问。
“是呀,到现在还乱七八糟的,”陆芷回头,捋着发卷看向身后两人,“大哥接新娘去了,爸爸他们也快到了。”
陆汀眨眨眼:“难得你跟陆岸不吵架。”
“嘿,你姐有这么凶吗?又没有多大仇,结婚还不配合一下,”陆芷拉上他,一块往楼下走去,“嗯,我好像在我弟弟身上闻到一股味道——”
“哪有?”陆汀用空余的左手拉上邓莫迟的袖子。
“标记了?临时标记。”陆芷一脸狡黠,含笑道。
“是、是啊,就说我有主了。”陆汀本想清清楚楚地说出这话,用十分骄傲的语气,可事实上是他脸红得更清楚更离谱。摘掉陆芷手臂上掉落的一根长发,他转移起话题:“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陆芷则冷不防把他推到前面,自己在邓莫迟身边款款走着:“陆汀和你说,他多少岁?”
邓莫迟道:“十九。”
“其实是十八哦!”陆芷竖起一根手指,“他是2081年4月17日下午两点五十分出生的。”
陆汀一时间有些语塞,在红毯上一步一步退着走,面对此情此景此诡异气氛,他觉得把自己那套“虚岁说”搬出来也不会奏效了,其实他的想法本身也很简单,只是想显得成熟可靠一点而已。
却见邓莫迟只是笔直地看着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突然就变成大人了,好像前一天还是小孩子,”陆芷从手袋里翻出随身平板,打开给邓莫迟看,“这是小学,他养了一堆蚕放在手上吓我,结果好几只爬进了袖子里,这是中学,他跑到山里说要去打猎,灰头土脑地回家,带了只变异成三只耳朵的兔子,还是活着的,后来养了好几年呢!这是他在警校练散打,居然把老师……”
陆汀很想找条缝钻进去,很不幸,他总在某些十分愚蠢的时刻留下更为愚蠢的照片,更不幸的是,搞笑历史被看光的时候他在倒着走路,还愚蠢地撞上了人,转身说了抱歉,他就没勇气再转回去了。
只听身后陆芷结束对那些乌龙事件的追述,问道:“可爱吗?”
邓莫迟竟“嗯”了一声。
“就是现在染了一头黄毛,他就是太任性了,”陆芷又问,“是不是黑色更好?”
邓莫迟说:“看他自己喜欢。”
理所当然的一句话,陆芷听得哈哈地笑,好像收到了满分答卷,陆汀则闷头把邓莫迟拉回自己身边,快速地走远了。
他的面颊还是很热,他怀疑直到典礼开始自己还不能恢复正常,要是顶着一张红脸上去给新人弹婚礼协奏曲,那也太不合适了。
弹琴的事是早在早就商量好的,父亲和姐姐一块来提,陆汀答应的时候也就没有犹豫。但他现在却有些后悔。他的父亲在十点十分左右到达,紧接着所有宾客都纷纷坐定。水光潋滟的拱形大厅里面摆了四十多张圆桌,他们家坐在头一桌,还加上了几个关系很近的密友,就比如舒锐,邓莫迟一边是陆汀,另一边就是他,而斜对面就是此桌的主位——陆秉异携妻子落座的位置。
还是太近了,陆汀想,虽然只是简单地介绍寒暄,又聊了几句,没有再多盘问什么,但父亲在不断地观察邓莫迟,他看得出来。他不想让邓莫迟独自应付这一桌暗流涌动的打量,然而时间并不等人,陆芷在旁边扽他袖口,陆汀不能再傻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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