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聊天时他无意间提起这些,谈子贤淡淡的一句话终于令真相大白:“哦,那时候我给铜雀台寄过一封律师函。”
律师寄的律师函,上面还有模有样地盖了事务所的公章,逼真度百分百——不过当然是无效的。
外行人如铜雀台根本看不出来是真是假,一看上面写着“要求侵权方赔偿五千元”吓都吓死了。
“铜雀台在报名《诛天令》大赛的时候有递交个人资料,我就叫‘那家伙’利用职务之便把他的姓名和住址弄过来了,想不到被区区五千块吓一吓就蔫了,无趣得很。”一向给人以理性印象的谈子贤谈律师,居然偶尔也会玩玩这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手段。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拍手大笑。
为了纪念《陷阱》完结,剧组喜洋洋地策划了一个完结访谈,特别邀请一位在网配里面常常做访谈节目的外围人士当主持,毕竟自己人采访自己人没意思,这样安排为的也是增加访谈的娱乐性。
参加访谈的有作者黑匣子、所有STAFF以及大部分的CAST,除个别龙套CV因为有事无法到场之外几乎全员到齐。
当然,两位主役无疑是这个访谈节目的焦点所在。
齐誩本来就是记者出身,对这样的节目相当习惯,一来一去应对自如,与主持人和剧组人员有说有笑,现场气氛有了他基本上全程都很热热闹闹。
而沈雁则在认认真真地回答每一个问题。经过《陷阱》一剧名气越涨越高的他,依然没有一点架子,谦逊而稳重。
只有一个问题他失误了。
“请问猫爸爸如果接别的剧,会不会考虑有H内容的剧呢?如果会的话,尺度可以接受到什么程度呢?”
主持人的问题,也是那些对沈雁虎视眈眈的众策划的问题。
沈雁微微一顿,有一会儿没作声,到底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我想应该不会,”他低声回答,“与剧本好坏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如果和自己男朋友以外的人合作这样的戏,到底还是会有些不自然吧。配音一旦不自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雁北向的男朋友,也即是他的室友。
网配圈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内围的保密工作实在太到位,而且涉及三次元隐私,所以这个人究竟是谁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
主持人听他这么说,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咦,可是《陷阱》配得很自然啊?”
现场的所有对话忽然间止住了片刻,静悄悄的,似乎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半晌,只听沈雁自己轻轻抽一口气,带着几分自责压低了声音:“……对不起,我是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这时,背景里轻轻响起《陷阱》另一位主役爽朗的笑声,未作否认:“没关系。”
下一秒主持人和所有之前不知情的人都惊愕地尖叫起来。
“咦咦咦咦咦——”
至此,保密工作告一段落。
……
第三本日记放进去后,那年的清明节期间绵绵地下了一场细雨,他们抽出两天假,回到省城例行给老人扫墓。
只不过,有一个男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到了。
齐誩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站法很正,衣服的穿法也非常刻板,每一颗纽扣都整整齐齐扣好,似乎自己的人生也如同那排纽扣一样列成一条直挺挺的中轴线,永远不会出现所谓的“岔路”。男人的神色和雨后灰茫茫的水泥地一样又冷又硬,已经开始灰白的头发即使梳得再锃亮,也仍旧显老。
他微微一震,第一眼便立刻猜到这个人是谁。
以前听过许多次侧面描述,脑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而那些轮廓线忽然一根根变得明朗,跃出纸面,在眼前立了起来。
他怔怔看向沈雁,而沈雁也怔怔看向那个人,良久未动。
那个人大约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起头轻轻扫了一眼,随后又缓缓低下眼,盯着前方的墓碑,一言不发,面容冷峻。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沈雁这么说,手微微在他肩头一握,然后松开手一个人走了过去。
这句话的含义当然没有字面上那么简单,所以他没有跟上去,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目送沈雁一步一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像完全没有看到对方般,神情寡淡地静静放下手中的一束白菊花。
放上去的白菊花和坟前已经摆好的那束白菊花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品种,一样的修剪,一样的包装。
放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如此相似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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