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刚才屈指扣了四下杯壁,两长两短,这点细枝末节的动作是他们当年的暗号,沈拓替裴镇查过几件案子,有过短暂的合作。
酒店高层不算会场范围,沈拓绕过安保拉出的警戒线上了22楼,套房的设施自然是纸醉金迷,沈拓推门进去就瞧见工薪阶层的裴镇在跟电动床帘较劲。
“这是声控的,系统随客人的房卡更新,你没录入,所以用不了。”
沈拓忍笑打开了房间总控的密码锁,段家名下的酒店,他自然有最高级的权限。
裴镇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大概全都集中在沈拓面前了,总控解锁之后放,黑科技失效,他脊背一僵耳根发红,手上来不及松劲,于是直接拽下了半边窗帘。
“没事,不用管,周围高点是我的人。有什么事你说。”
对面高层的狙击位上短暂的闪烁了两次激光点,代表着一切正常。
沈拓一边将窗帘拉开一边拍了拍裴镇的肩膀让他放松,裴镇的战术素养和职业素质没得挑,就是人太耿直,总是会闹些无伤大雅的笑话。
“……你看这个,是郑峰,盛安被收购之后,他离开了港城。你也知道,他一直在监视名单里,我的一个线人前几天给我发来了这个。”
裴镇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亮了屏幕,这是他用来备份数据的手机,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最老款智能机,没有SIM卡,没有联网设置,只有一张随时可以销毁的内存卡。
“我核实过了,的确是有人盯上了他,单子已经下了。”
裴镇所展示的图片是一个监控画面,带着帽子贴着胡须的郑峰出现在了人流熙攘的A国赌场,而就在他十几步之外,跟着三个神态各异的跟踪者,从细微处的面部识别来看,这些人全部是排名靠前的清道夫。
“而且,就在三天前,顾老二来过这家赌场。”
裴镇哑声打开了下一张图片,高层露台的夜景很好,他抬眼去看沈拓的眼睛,试图在那里面找到哪怕一丝的动摇和怀疑。
“你应该清楚,郑峰的仇家是不少,可是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能这么精准的用顾老二把他钓出来的……”
“你觉得是段以疆?”
裴镇没想到沈拓会直接反问他,他举着手机有些无措的怔了一下,本想下意识点头,但又立刻摇了摇头。
“是啊,既然拿了盛安,郑哥就没用了,顾安华肯定知道他二哥的动向,再加上郑哥前几年处处跟他作对,所以怎么看都是他做得。”
沈拓自说自话的点了点头,他轻笑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还跟裴镇掰着手指头数段以疆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
裴镇渐渐捏紧的手机不再做声,沈拓越心平气和他就越抬不起头,毕竟他得知这些事情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怀疑段以疆。
“你也说了,这些确实值得怀疑。”
“这升了官就是不一样,几年不见,裴队说话都学会拐弯抹角了。”
沈拓伸手摸了摸眼角,收敛了戏谑的意思,刻意将“裴队”这个称谓咬得异常疏离,全无最开始的温和亲近。
“沈拓!我——”
“段家的钱不是大风刮得,他要是真想除掉郑哥,直接派我去就成了,没必要花那么些冤枉钱请别人。怀疑什么你尽管去查,没必要跟我这探口风。”
沈拓混迹这么多年,没什么看不清的东西,他知道裴镇真的只是好意为之,但出于本能,他容不得别人怀疑段以疆。
“至于这个消息,我很感谢你告诉我,后续的事情,如果需要,我们会配合。”
沈拓偏头看去露台外面,灯光璀璨的新城和昏暗无光的旧城只有一湾之隔,他略带苦涩的撑起几分笑意冲着裴镇重新伸出了手,他早该清楚他没有什么旧友了,连郑峰都离他而去,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不身处一方的裴镇。
而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笨拙到无法平衡好段以疆和这些人的关系,所以此中酸楚的业障,皆需他一人承担。
裴镇没有错过沈拓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他看向沈拓纤细瘦削的手腕,迟迟没有表示,他不喜欢这样的沈拓,这根本不是沈拓该有的样子,可这是他人之局,他看得再清也没有用。
“.…..好,我清楚了。当年的案子一直没结,他们两个牵扯良多,我会追查下去。顾家和段……顾家和你们,我也会继续盯着。我多一句嘴,如果我查出来是他做得呢?”
“不会。”
沈拓应得快速且笃定,裴镇沉默良久,最终摇着头嗤笑出声,他挺直脊背同沈拓握了握手,端正刚毅的眉目间一如当年。
“那行,如果还有消息,我会转告你。还有,盯着郑峰的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你信他归信他,但还是小心些,务必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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