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和红色的围巾一样,在风中招摇,一阵一阵撞击出回声来。
在回声里兰知一言不发。
韩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果然兰知还是嫌这种话肉麻了。他语文不行,除了这样直接的话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修辞比喻来了。
他怕兰知冷,就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兰知脖子上。
然后他听到兰知接着他先前的话轻声地说:“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ill death us do part.”
这半句英文兰知说得很快很轻又很流利。韩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问:“你在说什么?”
兰知看了看他。
韩敬注意到兰知的脸似乎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
“没什么。”兰知回答他。
韩敬送兰知一直到了县城汽车站。
汽车站里尘土飞扬,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来了辆去市里的车。因为路途长座位少,大家都大包小包抢着上,希望能抢到个座位。
韩敬看兰知站在人群最后,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很淡定地望着,似乎并没有很强烈的抢座位的意愿。
韩敬急了,这一路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呢!而且路况也不好,兰知昨晚又在雪地里走了好多路,要是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让他一路颠簸地站着,韩敬实在舍不得。
他知道兰知这种人,肯定做不出抢座位这样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兰知做不出,他韩敬可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他不由分说拉起兰知的手,大力挤开拥挤的人群,在众人不爽的咒骂声中强行拖着兰知上了车,抢先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又用袖子擦了擦座位上的灰尘,才按着兰知坐下。
兰知的眼镜被撞歪了,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沾了一些灰,看上去有点狼狈。韩敬平时见他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笑完他又有点心酸:县城太小,连出租车也没有,要是自己有钱,就可以买一辆车送兰知去机场。他叹了口气,替兰知扶了一下眼镜,又替他理了理头发。
“我会好好学习,今后不让你失望的。”他轻声说。
要不是车厢里人多,他恨不得在兰知脸上亲一口。
兰知却对他的决心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快点下车。”
一点也没有分别时候的伤感。
韩敬回头一看,才明白兰知的意思: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动弹不得。别说要下车了,连转个身都十分困难。
韩敬愣了一下,索性厚着脸皮扶住扶手:“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我陪你去机场好了。”
韩敬陪着兰知一直乘车到了市里机场。
“这两天姓朱的没对你做什么吧?”进机场安检分别的时候他不放心地问。
兰知摇摇头,意有所指地道:“倒霉的是他。”
韩敬知道上一次真把朱诚打惨了,据说对方因此请了足足两个礼拜的病假。
他呸了一口道:“谅他也不敢!他要是再敢碰你,他用左手碰你我就剁了他的左手,他用右手碰你我就剁了他的右手!”
兰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回A市前给我打电话,我来火车站接你。”
韩敬和兰知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目送兰知通过安检,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离开。
在等飞机的时候兰知接了一个电话。
柯振楠打来的。
“对于你来说,是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数据破解掉比较快,还是读懂一篇二十三页的生物统计论文并能够实现其中的算法比较快?”
显然他的春节假期全用来研究朱诚的论文了。
兰知回答他:“你把论文发我邮箱,四个小时后我告诉你我能否实现里面的算法。”
“四个小时?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等航班,四个小时后回A市。”
柯振楠“哦”了一声:“我正好想找你,你给我你的航班号,我去机场接你。
回到县城的韩敬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看望了一下住院中的郭伯伯。
郭伯伯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虽然人还是很虚弱,但是神志倒是挺清楚的。
韩敬问他要了郭杰的电话号码,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电话给郭杰。
郭杰听到这个消息吓坏了,忙道:“我现在就赶回老家。”末了还对韩敬千恩万谢:“哎哟,砖头啊,我家老头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说!”
四个小时后,柯振楠在A市机场见到了兰知。
“你的品位真是越来越差了。”他伸手翻了一下兰知戴着的围巾的商标,“bunberry?太山寨了!你最近很缺钱吗?我可是听说你刚给你们系从S公司拉来了一笔几百万的项目啊。”
那条围巾是韩敬的。韩敬用掉兰知的红色围巾许愿,怕兰知冷,就把自己的围巾系在了兰知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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