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叫什么啊?”张钊对面前的男人有强烈的抵触心理,站在车边冷声问,不是很客气,“怎么称呼他?”
苏晓原的换气声音微微不顺。“姓、姓苏,苏景龙。别看他,咱俩低头装没看见……”
装没看见?这不可能吧,人都堵在眼前了。张钊慢慢地挽校服袖口,露出铁打的小臂,更没打算走。“嚯,是顶着一张人皮啊。你要不说你爸家暴,我都看不出来他是个酗酒的人渣。”
“别理他,咱俩低头快走!”苏晓原抻了抻张钊的书包带,“快走吧……”
“原原!”苏景龙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找过来,直接撞见大儿子,怎么可能让他走,“你听爸说,陈琴那个女人又带你们搬家了,就是为了不让我找着你们!你俩是我亲儿子,她一个女人凭哪条不让老子见儿子!”
“诶诶诶,你谁啊!”张钊二话不说先挡中间,“有话好好说,少他妈动手动脚!”
苏景龙的动作一顿,很警觉地瞪了一眼,他单手插兜,想把张钊一把拽开。“我是他爸,你是什么东西!”
“你别瞎动我啊,我这人有应激反应,保不齐你碰我一下我还手!”张钊做了个要打的虚招,“赶紧滚,小心我报警!”
苏晓原根本不想和生父多说话,挨打的记忆和爸爸喝醉之后完全变一个人的疯狂令他不寒而栗。“张钊你别理他,我们走!”
“诶,原原你别闹脾气,我是爸爸啊。”苏景龙也不愿意去碰这个叫张钊的男生,显然他是个杠头,可自己儿子心软又听话,实在很好下手,“原原你听我说,爸爸这回来是想和你,还有小运,咱们父子仨好好聊聊。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爸爸多疼你啊,给你买书,抱着你上幼儿园……”
苏晓原摇摇头,已经不会再被这一招打动。6岁之前,他也和妈妈犯同一个错误,就是轻易原谅这个善于狡辩的男人,珍惜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父爱。现在再看父亲的脸只觉得虚伪和恶心。
“不记得了。”苏晓原冷冰冰地说。
张钊从没见过他这一面,面无表情,三魂六魄被抽空似的。
“你……”苏景龙被噎,不屈不挠地拉儿子的手,“你不记得了也好,爸爸这回来就是想好好对你们。你跟爸爸说,什么时候从南京回来的?你妈就是个傻逼,不把你留在北京好好治腿,送南京去能有好医院嘛!她……”
“你别动我!”苏晓原才是真正有应激反应的那个,苏景龙一伸手,一抬胳膊,他下意识往后躲,脸赶快往旁边扭。
仅仅一个动作,张钊看得触目惊心,毛骨悚然,心里疼得骇人。他是个搞体育的男生,自然懂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为什么会牢记持续性活动,再给出相应的迅速反击。肌肉、骨骼、神经、各种器官……都是有记忆的。
但前提是数量上去才记得住,量变才有质变。面前这一切都是沉默控诉,苏晓原小时候没少挨打。
“你这孩子!”苏景龙不以为然,6岁之前的事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记清楚,颠倒黑白地说,“爸爸这回来就是想你和小运了,你妈不给你好好治病,是她害你变成一个瘸子!不是她害你,你能残疾吗?你当初要是跟爸爸走,早把腿治好了!来,过来!”
“你动他一下试试!”张钊强忍着暴怒,狠狠咬着两腮的肉。不这么咬,他可能真控制不住先甩两个大耳瓜子过去。
苏景龙退后一步,眼神稍有些许的涣散,眼白浑浊。他是个酒鬼,哪怕来找儿子也是喝过酒的。“你什么人,这他妈是我家事!小屁崽子滚蛋!”
“我他妈是你爷爷!”张钊怒火上头,可算知道苏运气人的本事遗传了哪个王八蛋,瞪着冒血丝的眼,“管你是谁,今天你敢往前走这一步!动他一下,下半辈子坐轮椅!”
“张钊你别!”苏晓原紧紧抱着书包,已经不堪重负,“咱俩赶紧上楼吧,你别跟他废话。还有……”他脸也不抬地对苏景龙说,“我妈早就跟你离婚了,这些年你没付过一分赡养费,你没资格找我们来!再来一次……我、我跟你拼了!”
苏景龙将大儿子上下打量,眼睛里多了几分恨,冷笑。“得嘞,长大了是吧?不认我是吧?我他妈是你爸,你亲爸,你也不看自己姓什么!兔崽子,你姓苏,你弟也姓苏!你俩从落地到死那天都他妈是我老苏家的种!不认老子,是吧?行,你让陈琴那个傻逼等着,你们等着……”
苏景龙骂骂咧咧,嘴里一直不干净,最后绕着楼洞看几眼之后走了。他一离开,苏晓原立马晃脑袋,拼命想把这人从脑海里晃出去。
“这臭傻逼!”张钊怒气冲冲,多希望自己现在开个挂,“你别担心,有我呢,往后你回家我天天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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